她艱澀吞咽了下,抬手緩緩拭去了唇角的血,抬頭看他,良久,才嘶啞開口:“葉修凡,我們離婚吧……”


    “離婚?”


    男人危險的眯了眯眼,一張英俊逼人的臉龐因為勃然的怒氣變得有些猙獰駭人:“唐心,你殺了我的孩子,還想跟我離婚去跟沈北宸?!你以為我葉修凡是什麽?任你踢來喝去的皮球麽?”


    他的聲音輕的嚇人,像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唐心渾身都在疼,心髒的跳動紊亂而急促,身體被硬生生撕開的傷口止了血,可心被硬生生撕開的那道傷口卻一直在汩汩的留著血,她覺得自己要死了釹。


    她抬頭,看進他眼底,那雙漂亮的足以迷惑萬千女人的好看的眼,此刻卻布滿了濃烈到了極點的恨意與憎惡,他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的收攏握緊,像是正在強行克製自己不去掐死她一般……


    她張了張口,不等說什麽,男人卻已經轉身:“把她給我帶回去!”


    那是比麥金利峰上嚴酷的暴風雪還要冰冷的七個字淒。


    唐心幾乎是被人拖著出去的,她身上布滿了傷痕,被這樣強行拖拽的時候傷口就已經再度崩裂,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來。


    “放開她!!”男人氣急的聲音驟然傳來。


    身邊一陣嘈雜的聲音,唐心的身體被男人牢牢抱進了懷中,夏日的陽光有些刺眼,她勉強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南宮泓的臉。


    那張總是玩世不恭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麽會浮現出那樣明顯的歉疚與無奈,他看著她,連帶著聲音都是濃濃的歉疚:“對不起,唐心,為了北宸,我……不能說出事實來,但是我不會讓帶你離開這裏的,你……”


    他話還沒說完,她卻微微搖了搖頭。


    不想在這裏了,就算是被葉修凡帶回去折磨死,她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一秒鍾了,耳畔總是回蕩著嬰兒的啼哭聲,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可是死,她也不想死在這裏。


    南宮泓窒了窒,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卻在看到她這副樣子的時候又默默吞了回去。


    陽光是真的很刺眼啊……


    唐心艱難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幹裂的唇動了動:“放心……”


    她隻說了這兩個字,卻讓南宮泓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如果讓葉修凡知道害死孩子的人是沈北宸,他一定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如果是她,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如果被他知道是北宸……


    “對不起……對不起唐心……”他喃喃開口。


    唐心稍稍推開他,艱難的站起身來,身後火辣辣的疼,小腹也痛的讓她站不起身來,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胸口裏一陣陣翻江倒海,她推開身邊的人,慢慢的扶著身邊的假山一點點向外走。


    身後南宮泓似乎又叫了她一聲,可是她沒有回頭。


    她跟他其實不熟,隻是因為沈北宸而互相認識,他們多年的朋友之情,他會替北宸的安危思考是很正常的事情,她沒有辦法責怪她,因為連她自己都沒辦法說出事實。


    因為她說出來的事實會害死沈北宸。


    她的人生幾乎一直在仇恨與複仇中度過,她從來不會讓給她傷害的人好過,可是卻從來沒想過,這個人有一天會變成沈北宸。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次複仇,再次失去,再次哭泣了。


    葉修凡將她關進了地下室裏,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被褥,隻有米媛在這裏留下的一灘血跡。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渾渾噩噩的等死,意識模糊中,看到了小時候第一次見他的場景,月色朦朧,她第一次見到長得那麽好看的男人,漂亮卻不女氣,好看的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長得真好看。”


    他聽完,果然忍不住唇角彎彎了起來。


    他笑起來很好看,她不得不承認,在她度過了悲慘的十年後,他給了她四年公主一般的生活,他脾氣不好,卻幾乎對她是有求必應,雖然有時候會發脾氣,可是發完脾氣後還是會對她有求必應。


    她等著做他的新娘,卻在一夕之間被沈北宸破壞。


    他漸漸的變了,不再單純爛漫,不再隻顧著吃喝玩樂,他性情變得讓人捉摸不定,他有時候溫柔有時候殘忍,這種殘忍不同於六年前,他的生氣不是幾天幾夜不搭理她,他的生氣已經變得能要了她的命。


    她也實在沒有什麽活下去的希望了。


    渾渾噩噩的坐著夢,二十年的生活走馬燈一樣的在眼前閃過,她看到大雨滂沱中的歐子燁,看到病的臉色蒼白輕聲叫她心兒的沈北宸,看到眼睛閃閃亮亮衝著她奔跑過來的阿金,看到傲嬌又小氣的葉家獨苗葉修凡,看到一個肌膚白皙柔嫩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兒……


    空氣越來越稀薄,她漸漸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沉重而疼痛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她看到一道明亮而溫暖的光將自己籠罩起來,那是從未有過的溫暖。


    她聽到有人在她耳畔叫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帶著濃濃的哽咽與悲傷。


    她果然是死了。


    隻是很好奇,居然還有人會為了她的死悲傷的哭泣,當然也有可能是上帝讓她走的開心一點刻意造出的假象。


    她努力回頭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身影,眼前卻隻是一片刺目的白。


    她忽然很擔心。


    像她這樣殺了很多人的人,死後是會下地獄的吧?聽說那裏有被割舌頭的,有被投入油鍋的,有被斷手斷腳的,有被劈成兩半的……


    她忘記多帶點冥幣過去了,打點一下總是好的,不想被割舌頭……


    微冷的風從打開的窗子裏鑽進來,唐心在一片混沌中清醒過來,疲憊的像是長途跋涉了許久許久不曾停歇過一般。


    “唐心你醒了?”兔子紅著眼睛坐在她身邊。


    她腹部微微隆起,原本瘦瘦的臉蛋也胖了不少,唐心怔怔的看著她,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


    “行了行了,別哭了,唐心這不是醒了麽?!”


    元星煦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拿著紙巾幫她擦鼻涕:“讓我媽看到你哭,估計又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又得揍我一頓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兔子哭的就越發厲害了,抽噎的連話都說的斷斷續續的:“我、我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這樣昏睡下去呢,嚇、嚇死我了……”


    眼淚大顆大顆的砸落下來。


    唐心試著動了動手指。


    才知道,她整整昏迷了六個月,從炎熱酷暑的夏季,睡到了白雪皚皚的冬天。


    元星煦忍不住抱怨:“兔子死活不肯跟我辦婚禮,非得等到你醒了再辦,說你要是不醒,她這輩子就不跟我結婚了,可愁死我了……”


    他一句話,逗的兔子破涕為笑,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去去去,一邊兒去!”


    嗓子難受的厲害,她說不出話來,卻十分配合的扯了扯唇角。


    兔子見她唇瓣有些幹燥,連忙幫她倒了一杯水:“來,先喝點水潤潤喉嚨……”


    元星煦連忙湊上前:“我來吧……”


    “走開啊——”兔子沒好氣的拍他的手。


    “老婆你別累著啊,你累了我們的寶寶也會累的……”


    兔子端著水的手微微顫了顫,下意識的看了唐心一眼,見唐心神色似乎沒什麽不對,才咬唇惡狠狠的瞪了元星煦一眼:“出去!!!”


    元星煦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嘿嘿一笑:“那老婆,我出去了哈……”


    說完,小心翼翼的看了唐心一眼,刺溜一聲竄了出去。


    “心心,喝點水吧……”兔子訕訕一笑,又將水向前湊了湊。


    唐心下意識的勾了勾唇,嘶聲開口:“兔子,我有點累……”


    兔子窒了窒,連忙笑笑,順手幫她掖了掖被角:“那行,我先出去,你餓了渴了就叫一聲,外麵有人守著,我一會兒再過來看你。”


    唐心點點頭。


    兔子還想說什麽,她卻翻了個身背對了她,她僵坐在那裏幾秒鍾,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唐心蜷縮了身體,緊緊的閉著眼,眼淚卻還是爭先恐後的從眼角滑落,窗外白雪皚皚,還有零星的雪花紛紛揚揚的飛著,不過是眨眼間,已經過去了六個月。


    如果她腹中的孩子還在的話,這會兒已經出生一個月了。


    可是她連一麵都沒有見到她。


    連她的一聲啼哭都沒有聽到。


    她再一次變的孑然一身,孤單一人。


    這一次,不會再出現一個歐子燁將她帶走了,她也不敢再跟任何人走了。


    她起身,身體還有些僵硬,她坐在chuang上好一會兒,才試探著下去,去浴室裏洗了個澡,衣櫃裏有準備好的大衣,她打開|房門出去,立刻有人攙扶著她去樓下,兔子正坐在客廳裏抹眼淚,見她下樓,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你怎麽自己下來了?”


    唐心笑了笑:“什麽時候結婚?”


    兔子紅著眼睛看她:“你說什麽時候結,就什麽時候結。”


    那口吻,就像是結婚的對象是她似的……


    唐心有些吃力的伸手幫她攏了攏耳邊的發,沉默了下,才開口:“那就這周之內吧,肚子越大,穿婚紗越不好看的……”


    兔子點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拉著她坐下:“快點坐下,別累著了,我讓人給你做點吃的東西。”


    唐心斂眉,沉默半晌:“兔子,借我輛車吧,我想先出去一趟。”


    兔子怔了怔:“出去?你剛剛醒過來呢,這會兒怎麽能出去呢?我剛剛讓星煦打電話叫醫生過來了,你再等一等……”


    “兔子……”她輕聲歎氣。


    兔子咬唇,雙眼水汪汪的看著她:“你……想去哪裏?”


    她眼巴巴的看著她,像是生怕她會說出葉家或者是南宮家兩個地方似的,唐心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去一個比較私人的地方,很快就回來。”


    “我可不可以陪你一起去?”她不放心。


    “外麵下雪呢,路滑。”


    她看了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有什麽酸澀的感覺從鼻尖掠過,她臉龐撇開頭,聲音卻已經明顯的變了掉:“我很快就回來,兔子,我還要……回來參加你的婚禮……”


    “……”


    她眼淚幾乎是成串成串的向下墜落,兔子喉中也變得有些哽咽:“好,我讓人給你準備車,你穿的厚一點,外麵很冷。”


    “……好。”


    上山的路已經被封了,車開不上去,她隻能徒步上去。


    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風有些大,吹的雪花狂亂飛舞,唐心走的十分艱難,偶爾俯xia|身,卻仍舊能夠看到已經**枯萎了的格桑花枝葉,被壓在厚厚的積雪下,安靜,無聲。


    她到底還是沒能看到漫山遍野都是格桑花的場景。


    那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花,每每卻能承受住最狂烈的風暴與雨水的洗禮,看似普通,生命力卻是出奇的頑強,或許歐子燁覺得她就是這樣的吧,實際上,她脆弱的很,容易受傷,也容易萎靡,他高看她了


    風很冷,雪刮在臉上,有點疼。


    她攏了攏身上的大衣,抬頭看了看一望無際的雪山,想到那時候他異常安靜沉默的坐在那裏等著她。


    他永遠都是安靜的,冷漠的,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心底,像是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機器人一般。


    他忍辱負重了那麽多年,卻在成功之後,被她親手殺死。


    他心裏其實是恨她的吧?才會以這樣激烈的方式讓她一輩子都記住她,記住她是怎麽親手殺了這個曾經對她伸出援助之手,教會她一切生活技能,跟她一起風雨同濟的男人。


    因為她親手殺了他,因為她太過殘忍了,所以上天選擇了這種方式報複她,讓一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奪去了她的孩子。


    在雪地裏蹲了良久,蹲到雙腿麻木,蹲到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她才勉強起身,來時的腳印卻早已被新的冰雪覆蓋,她找不到自己來時走的路了,她再也回不去曾經的自己了……


    回家的時候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下雪的原因,本就擁擠的道路這時候更是擠的水泄不通,降下車窗,下意識的側首看過去,眼角餘光卻掃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跟她的車並排停在一起。


    男人一手扶著方向盤,食指有些無聊的輕巧著,右手手臂被身邊的女人緊緊的抱著,那張明豔動人的臉上帶著一抹滿足的笑,紅唇勾著好看的弧度,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正仰頭看著什麽,男人聽到她在說什麽,也抬頭看過去……


    唐心的視線也隨之看了過去。


    是路邊的一個碩|大的led顯示屏,不斷的顯示著一張張養眼之極的照片,俊男靚女,般配非常。


    葉氏集團總裁即將迎娶新任總裁夫人。


    她順手將車窗關了上來,轉頭的那一刹那,看到沈雨婷攬了男人的頸項,仰頭吻上了他。


    雪花飛分,男人微微合上的眼睫毛在眼前定格。


    她看著前方,呼吸很輕。


    她不知道他們打算怎樣結婚,她隻是跟葉修凡說要離婚,可是印象中似乎並沒有跟他去離婚過,也或許,葉修凡的戶口本上,早已經寫上了‘喪偶’這兩個字……


    直到後麵的喇叭聲不斷傳來,她才回過神來,啟動車子,順著如潮水般湧動的車流向前駛去。


    那輛銀灰色的跑車漸漸在眼前駛離,跟她的車錯了開來。


    她渾身莫名的出了一層雞皮疙瘩,冷的牙齒都在打顫,連忙抖著手將空調開的再大一些。


    是太冷了……


    太冷了……


    回去的時候,就看到兔子在挑婚紗,她的肚子的確很大了,穿起婚紗來不是很好看,秀氣的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不斷的發著脾氣,元星煦在一邊嬉皮笑臉的哄她:“我老婆真好看,全世界的女人加起來都沒我老婆好看!”


    “滾開——”兔子一臉的怒火,伸手推他:“我說了說了先不要孩子,你就不聽!你讓我這個樣子怎麽見人?!!”


    唐心進去的步伐忽然走的異常艱難。


    “唐心……”元星煦首先看到了她,叫了一聲。


    兔子嚇了一大跳,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連忙捂了嘴,一臉驚慌的看想元星煦,後者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安慰了她一下,才故作輕鬆的笑了笑:“那什麽,你餓不餓?我讓廚房給你做點吃的啊……”


    唐心搖頭,勉強笑了笑:“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


    ps:先道個歉,昨天不是故意不更新的,早上起床後就嗓子難受,原本以為隻是發炎,吃了點藥就又昏睡了,結果頭疼惡心又眩暈了一天,下午醒了才發現發了高燒,哆哆嗦嗦的跑去掛了針,回來半點力氣都沒有了,連上來請假的力氣都沒有了,已經兩三年沒碰上這樣來勢洶洶的感冒了,我以為我得了禽流感,嚇死我了,~~~~(>0<)~~~~,今天先更六千,我去掛針,回來後如果精神不錯,我再更一些哈,不好意思哈,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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