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君元笙哽咽道,聲音裏帶著哭腔。


    蘇月卿見她情緒有些激動,拍拍她的後背,安撫道:“不著急,慢慢說。”


    君元笙點點頭,望著老野人,眼神複雜。


    過了一會兒,君元笙平複好情緒,看向老野人,幽幽開口道:“他是君懷瑾,是父皇,也就是如今東離皇帝的親弟弟,也是我的親皇叔。”


    老野人見君元笙一直盯著自己,又沒有惡意,朝她嘿嘿笑著,天真燦爛。


    見皇叔這樣,君元笙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從前的皇叔,意氣風發,矜貴儒雅,是天之驕子,仿若墜入凡間的神隻。


    可如今,若不是卿卿帶回皇叔,她甚至都不知道皇叔還活著。


    “我生母身份卑賤,是個宮女。”君元笙回憶起往事,心頭湧過一陣酸楚。


    “因為父皇醉酒,無意中寵幸了她,就那一次,便有了我。”


    說起自己的身世,君元笙情緒明顯低落起來。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娘親懷孕後,父皇深以為恥,所以並不待見娘親。”


    “因為他是這個態度,所以後宮中的其他妃嬪對我娘親的態度更甚,欺辱打罵,肆意淩辱。”


    “因為懷有身孕,娘親隻能忍氣吞聲,小心翼翼嗬護著肚子裏的我。”


    “也是因為娘親地位卑賤,那些嬪妃雖然瞧不起母妃,但並未想害她肚子裏的孩子。”


    “也因此,娘親苟且偷生,主動去了冷宮,才能將我平安生下。”君元笙語氣低沉。


    “娘親拚盡全力生下我,因為懷孕時候受的苦太多,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君元笙調整好情緒,接著說道:“在我五歲那年的冬天,她撒手人寰,走了。”


    一直壓抑在心底的痛苦,如今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了,君元笙突然感覺,好像也沒那麽沉重了。


    如今,她不是一個人了。


    有卿卿,她也有朋友了。


    而且,如娘親所願,她好好活下來了,會保護了自己,也在努力變強。


    蘇月卿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隻能輕輕握住她的手,無聲安撫著。


    她知道元笙在東離是不受寵的公主,隻是沒想到她的身世如此淒慘。


    牧弛看著低落的君元笙,心裏悶悶的。


    因為沒有人是她的後盾,所以她才總是一副防禦姿態,像一個刺蝟,誰也不願相信吧。


    隻有對蘇月卿,才會斂起身上的刺,溫順一些。


    牧弛對眼前這個女人,突然萌發出了強大了保護欲。


    從前與君元笙一起並肩作戰,她總是獨立自強,不依賴別人,不會拖後腿。


    那時,他欣賞她的能力。


    如今,聽完君元笙的身世,他隻覺得心酸。


    因為背後空無一人,所以才如此清醒獨立。


    將埋藏在心底的往事說出來後,君元笙如釋重負。


    “娘親死後,父皇或許是因為還有一絲父愛,將我從冷宮中接出來,找了一位妃嬪,當時的舒貴人撫養我。”


    君元笙苦笑幾聲,“說是撫養,其實就是把我當小狗一樣丟在院子裏。”


    “穿著破爛的衣裳,吃著剩下的餿掉的飯菜,蜷縮在小窩裏,像個喪家之犬。”


    說起這些,君元笙反倒沒那麽傷感了。


    舒貴人不受寵,再加上自己娘親是奴婢,自己也不受父皇寵愛,她不待見自己才是常態。


    原以為她就要那樣狼狽地活下去,等著母親來接她的一天了,可沒想到,她遇到了皇叔。


    遇到皇叔那年,她六歲。


    因為不小心弄髒了舒貴人的衣裙,被罰跪在宮門外,一跪就是兩個時辰。


    從太陽剛剛升起,跪到了烈日當空。


    因為一連兩個時辰沒吃沒喝,她再也忍不住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坐在皇宮一處長椅上。


    睜開眼,就看見了一個清冷俊秀的男人。


    也就是她的皇叔,君懷瑾。


    雖然她很少出門,但偷跑出去的幾次,她遇見過皇叔,知道他是人人敬仰的東離戰神。


    也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她睜開眼之後,就跪在地上抱住皇叔的大腿,希望他可以救救自己。


    皇叔沒說救,也沒說不救。


    但是自從那天過後,她經常會撿到一些吃食。


    不僅如此,又過了幾日,舒貴人宮裏新來了一個太監。


    那太監,明麵上不搭理她,可每到深夜,都會來教她東西。


    武功,棋藝,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東西。


    雖然皇叔沒說,但她知道,是他派人來的。


    當時她不理解,為什麽皇叔不直接把自己接出宮去。


    後來,等她年歲長一些,她才知道,皇叔被父皇忌憚,即便謹言慎行,也少不了猜忌。


    在她十歲那年,她聽到了皇叔的死訊。


    戰死沙場,屍骨未存。


    一直教習她的小太監,也突然不見了蹤跡。


    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不過沒關係,經過四年的淬煉,她已經長大了,足以在深宮裏活下來了。


    隻是,她的力量還過於渺小,除了隱忍,還是隱忍。


    如今,又十年過去了,她已然不是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聽完君元笙說完剩下的故事,眾人唏噓不已。


    看看君元笙,又看看老野人,這兩個人的命運太慘了。


    君元笙走到君懷瑾身旁,輕輕抱住他,拍拍他的後背,“皇叔不怕,日後元笙保護你。”


    老野人適應能力很強,知道這些人沒有惡意,害怕心理已經消失殆盡了。


    他學著君元笙的模樣,也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看著這幅溫馨的畫麵,眾人一時情緒複雜,不知道該替他們傷心,還是替他們高興。


    蘇月卿見氛圍低沉,開口活躍了一下氣氛,“久別重逢,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我們吃頓大餐慶祝慶祝!”


    說完,蘇月卿走到帳篷裏,把方才事先兌換出來的飯菜端過來,招呼大家吃飯。


    忙活了一天,眾人確實餓了,圍坐在石桌旁,大快朵頤起來。


    君元笙吃的不多,注意力一直在老野人身上。


    這次,換她來守護皇叔。


    她知道是誰害的皇叔。


    除了她那個心狠手辣的父皇,再不會有旁人了。


    是她能力不夠,不能為皇叔報仇。


    如今借助北冥的兵力,有卿卿幫助,她必然要抓住這次機會。


    東離皇室那些人,都該死。


    “卿卿,我們明日何時進山找老虎?”君元笙開口問道。


    見到皇叔後,她想迫不及待把東離那些人拉下神壇了。


    “先睡個好覺,明天醒了就出發。”蘇月卿開口道,“有老野帶路,還有小白虎幫忙,能省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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