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抬頭望向蘇瑤,


    每次出攤遇到的第一位客人,他都會有印象。


    “我記得你,你是那邊小男孩的媽媽,十份,口味有什麽特殊要求嗎?番茄醬要不要?”


    蘇瑤站得離油鍋更近了一步,聞著牙簽肉的香味很是享受。


    “不用,就你的炸的原汁原味就好。”


    那天吃完你的炸雞,隔天在網上搜教程學著做,結果失敗了好多次,就做不出來你當時的味道,


    最後想把炸的雞翅給樓下的流浪狗吃,


    結果它們還不吃,氣死我了,


    老板,你是不是有什麽秘訣呀?”


    葉凡巴拉巴拉講了一堆心得,蘇瑤則在手機上快速打字記錄。


    蘇瑤看著一大段文字,發出感慨:


    \"聽著感覺好簡單,一自己動手又不是那回事了,


    對了,老板,你有沒有興趣去別人家做家宴呀,


    我有個閨蜜嫁入豪門,現在正在坐月子,急聘一名會烹飪懂營養的廚師,


    待遇還不低呢,比我們這些苦逼打工人好多了,


    我覺得你非常合適,我推薦你過去,好不好?”


    蘇瑤說著,把自己的微信打開,給葉凡看上麵的朋友圈。


    其實她心裏也在打小算盤。


    既然老板每次擺攤的地點不固定,那我可以用工作幫他穩定下來呀。


    這樣,我不就可以時不時去閨蜜家蹭飯嗎?”


    葉凡一聽蘇瑤說到工作,立馬想起上次堵自家門口的張姓父子,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不用,不用,心意我領了,我不想上班,隻愛擺攤,自由的擺攤使我快樂。”


    蘇瑤有些不悅,但也沒辦法,看著老板把複炸的牙簽肉一一撈起。


    “老板,八份幫我打包,兩份我和兒子當場吃。”


    葉凡比了個ok的手勢。


    蘇瑤看著碗裏堆成小山丘狀的牙簽肉,大小適中,金黃色的表麵略顯焦脆,孜然、辣椒、白芝麻以及一些看不出來的香料包裹在肉塊上,散發出嫋嫋香煙。


    原本她和兒子一樣,不太喜歡吃羊肉,覺得有些膻味。


    但看到兒子大快朵頤,她放下心來,撕咬下一肉塊。


    牙齒輕輕一咬,肉塊裏殘留的汁水一瞬間滋向口腔內壁,燙得她嬌軀一震。


    繼續咀嚼,外皮油炸的焦香連帶著新鮮羊肉的爽口。


    真是太好吃了。


    一旁的樂樂看著媽媽眼神微閉,連連連頭,好奇地問:


    “媽媽,你怎麽了?是噎住了嗎?”


    蘇瑤再次撕咬下牙簽上的肉塊,“媽媽,隻是覺得太好吃了,回味這個過程而已。”


    一個單親孩子的母親。


    白天要處理職場工作。


    晚上要處理家務和輔導兒子手工作業。


    生活的重擔早已壓的她疲憊不堪,但為了孩子,還是不斷安慰自己——等小孩上大學就好了。


    上次的炸雞,這次的牙簽肉。


    隻要吃到餐車的美食,她就感覺此時此刻什麽都不用管,專心吃東西就好,生活的重壓也被拋到九霄雲外。


    葉先生,你的餐車就是打工人的‘加油站’和‘避風港’。


    蘇瑤想到侄子盧啟航還在家裏養病。


    上次拉肚子事件後。


    自己兒子樂樂很快就好了。


    而盧啟航身體虛弱地要去醫院掛水。


    出院後,這幾天都在家裏吃小米粥加鹹菜。


    蘇瑤拍了張牙簽肉照片傳給盧啟航,並附上文字,好點了嗎?小姨這裏有好吃的。


    此時的盧啟航正躺在客廳沙發上,拿起手機一看。


    【小姨,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吃了,感覺自己成直腸子了,吃什麽,上廁所就見到什麽,和吃金針菇一個效果】


    【是嗎?這牙簽肉可是出自上次炸雞老板之手,你不吃,我和樂樂可都吃完了】


    盧啟航一個翻身從沙發上滾到地麵,用雙手支撐著爬向門口玄關,中途發送語音:


    【小姨…發定位…等我…我馬上來】


    【我買的有多的,等會給你送上去,別亂跑】


    【小姨,你可一定要過來呀,多晚,我都等你,等你】


    盧啟航長舒一口氣,對著手機屏幕上的牙簽肉圖片舔了舔嘴巴。


    我感覺我又行了!


    臨近下班高峰期。


    路上的車流開始多了起來。


    小朋友們統一的黃色著裝加上齊刷刷地蹲在路上撕咬牙簽肉,成了一道獨特風景。


    不少好奇的人從車上下來,聚集在葉凡餐車周圍。


    他的生意迎來一波小高峰。


    葉凡又多炸了幾碗牙簽肉給新顧客們試吃。


    “嗯,老板,手藝不錯,口感炸的剛剛好。”


    “就是,關鍵是外麵的焦皮是鹹香的,裏麵的羊肉吃起來很緊還帶著汁水,有幹有濕,巴適滴很!”


    “老板,你這餐車送外賣嗎?多少錢起送,我要求不高,隻要送到小區門口,我可以自己下去拿。”


    葉凡一邊炸串,一邊回複顧客問題。


    “滴滴…滴滴…前麵的黑色帕薩特,這裏不能停車呀,往前繼續走撒。”


    從黑色帕薩特上,下來一位中年大媽,一臉橫肉,手臂上的贅肉上下震動。


    她對著後麵車輛叫囂:


    \"我這是外交車輛,豁免權你知道嗎?這群土包子,繞過去走旁邊的路不行嗎?”


    後麵被堵住的司機:“我們都趕著下班回家吃飯,你不移走,我打電話報警了。”


    “隨你便,警察來了,也會站在我這邊。”


    中年大媽朝葉凡餐車走去。


    她剛才從旁邊的輔路轉彎過來時,一路上都是香味,把她饞的不行。


    轉了一圈,才發現源自餐車。


    中年大媽自來熟,站在隊伍最前麵,一雙大手伸向試吃裝。


    一邊吃,一邊把牙簽丟的到處都是。


    樂樂見狀,搖了搖蘇瑤手臂,“媽媽,那個阿姨怎麽亂丟東西呀。”


    蘇瑤趴在樂樂耳邊小聲說,“那個阿姨不光長的醜,素質也低,我們不要學她。”


    一整碗試吃裝被中年大媽一個人吃得幹幹淨淨。


    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的她,肉串一入口,她就敢打包票新不新鮮。


    這牙簽肉,我要多買點回去。


    她想要插隊,結果被眾人吼得嚇退了幾步。


    中年大媽仍不死心,


    她從皮夾裏掏出一把紅票子搖了搖,“誰把位置讓我給,這些就給誰。”


    隊伍裏有人吼道:


    “有錢了不起呀,上班受老板氣,下班還要受你氣不成?


    你不是有錢加外交身份嗎?怎麽不把聯合國買下來。”


    隊伍裏其他人情緒也變得激動,揮動著拳頭。


    自古邪不勝正,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中年大媽沒有把握以一敵多,隻能老老實地跑到隊伍末尾開始排隊。


    交警大隊收到有人舉報惡意違停後,立馬安排交警協同附近的拖車前往目的地。


    中年大媽終於排到最前麵。


    葉凡一邊給她裝碗打包,


    她一邊從碗裏捏起牙簽肉往嘴裏塞,吃完的簽子繼續亂扔。


    交警騎著摩托車趕到了,對著人群喊話:“這是誰的車,堵路了不知道嗎?”


    中年大媽很不耐煩地說:


    “我的車,你看清楚了,外交車牌,你敢拖,我就找你們領導投訴你。”


    交警也不慣著她,開始指揮拖車靠近黑色帕薩特。


    中年大媽一看慌了神,一把抓住打包好的牙簽肉,朝自己車輛跑去。


    “哎呀!”


    她不慎踩到牙簽上,腳底一滑,腳踝扭了不說,整個人還撲向前麵,臉部最先接觸著地。


    幾聲咳嗽後。


    行道磚上多了一道血跡、兩顆暗黃的門牙、以及一堆散發香氣的牙簽肉。


    中年大媽嚎嚎大哭,“我的牙,別踩到了,快扶我起來。”


    大家都不想理她。


    還是交警同誌好心,用對講機呼叫後台,通知救護車過來。。


    中年大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帕薩特被拖車拖走,雙手握拳垂向地麵。


    葉凡先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變情緒,一臉微笑地對著後麵食客招呼道:


    “下一位,幾份?加不加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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