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局勢,在幾方勢力的有意推動下,二十一皇子鄭雲回的聲勢在快速壯大。


    以一種雪球從山巔滾落下來的態勢,似挾著千鈞力量,仿佛瞬即就能砸到山腳下。


    這聲勢這速度,讓許多朝官心驚不已。


    從宣政殿上有朝官出言請立皇子開始,到如今才短短幾天,態勢就已經成這樣了。


    某些東西眼見著就要落到他們頭上了,而他們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辦!


    朝官不說人心惶惶,但也絕不能說平靜如昔。


    事實上,但凡對仕途有野心的朝官都按捺不住了,或請教族老姻親,或相約恩師同窗,都在暗地裏商量立儲之事。


    按照這些朝官的心思,他們是不願意這麽早參與到立儲之爭裏麵去的,畢竟朝局未明。


    純妃一係原本汪印是最大的勢力,現在純妃之父葉安世又立下赫赫功勞,也因此,太平巷葉家三房再度出現在朝官眼中。


    到了這個時候,朝官驚訝地發現:原來葉家三房前途無量!


    太平巷葉家本有鬆陽葉氏的底蘊,但是這些年已經沒落了,即便純妃出自葉家,有了汪印這個人在跟前,他們並不認為葉家能成為純妃什麽助力。


    現在一看,卻不是如此了。


    葉安世已經官至四品上,而且立下赫赫功勞,憑功勞晉升已然在望;


    葉向愚在京畿衛,已是五品上都尉,而且還那麽年輕,如無意外,官職三品武將是極有可能的!


    不知不覺間,一直被朝官們忽視的純妃母族,竟然有如此勃發生機!


    更別說,純妃背後還有一個汪印!


    意識到這一點後,就算他們不想動,也不得不動了。


    萬一……太子一旦被立下,他們還去哪裏謀求從龍之功?


    二十一皇子的聲勢、十八皇子的出身,讓他們在這兩者之間猶豫不決。


    有朝官認為十八皇子乃皇後所出,況且還有承恩公府的勢力,覺得十八皇子被冊為太子的可能性很大;


    而有的朝官則選擇投向二十一皇子,當然是衝著汪印和葉家的勢力了。


    有些事情,天然就有了立場,哪怕汪印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從他求娶葉綏那一天起,在朝官看來,他就已經站在純妃身後了。


    前朝後宮密不可分,官員已經人心浮動,後宮中自然平靜不到哪裏去。


    一些位階低的美人等,聽從了她們各自家族的授意,有的前去坤寧宮請安,有的前去延禧宮拜訪,都表達了投靠示好之意。


    一時之間,坤寧宮惡延禧宮都熱鬧非凡,看起來不分上下。


    隻不過,在這些人進宮拜訪第一天過後,純妃就托病,拒絕了這些人的求見。


    見此,韋皇後也表示出不希望坤寧宮太吵鬧之意——她是皇後,並不能像純妃那樣托病拒絕。


    宮裏宮外這樣的形勢,自然也影響到皇子們。


    已經出宮開府的成年皇子尚且不論,還在宮中皇子所的皇子們,私下裏聽得最多的便是冊立太子的事情。


    為皇子們講授課業的國子監教習倒沒有顯出什麽來,但皇子所同樣暗流湧動。


    “十八皇兄,皇弟聽說,葉家立下了大功績,皇兄……這如何是好?”十九皇子鄭瑞這樣說道。


    當初敏妃還活著的時候,與坤寧宮走動往來甚多,鄭瑞與鄭登的相處也多。


    在鄭登與鄭雲回之間,鄭瑞一向是偏向鄭登的。


    鄭登聽了這話,神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這幾日,他在宮中所聽聞的都是葉安世立了大功,現在又聽到鄭瑞這麽說,覺得刺耳至極。


    這時,鄭瑞目光閃了閃,故意說出了這麽一句話:“皇兄,有些人費盡心神,可惜卻忘了一點,錦雞怎樣都變不成鳳凰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看向了鄭雲回,所指已經非常明顯。


    鄭登神色越來越難看,而鄭雲回則端坐在案桌前,仍在專心看著書本,仿佛沒有聽到鄭瑞的話語。


    他越是不為所動,鄭瑞就越是怒火暗生,胸口都在劇烈起伏。


    想當初,他母妃已經封妃,而純妃還隻是個貴嬪,比他母妃還低了一截,鄭雲回本來是處處不如他的,但如今……


    他母妃已經不在了,母族毫無用處,他連爭奪太子之位的資格都沒有,而鄭雲回卻是呼聲最大的那個皇子!


    這中間的落差和痛苦,非親身經受不能描述!


    鄭雲回的呼聲越大、被冊立為太子的可能越高,他就越心中不忿!


    如果是十八皇兄,那麽他無話可說,但是鄭雲回……憑什麽?


    就憑汪印那個宦官的支持嗎?不,現在還憑著葉家了!


    鄭瑞死死盯著鄭雲回,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見到鄭雲回合上書本站了起來。


    隻見鄭雲回走至鄭登鄭瑞跟前,微彎腰說道:“兩位皇兄,皇弟先回去了。”


    他看了鄭瑞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曾有一段時間,十九皇兄經常來延禧宮找他玩,總是和他說很多話,他……他為了跟隨姨父出宮,曾欺騙過十九皇兄。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心中對鄭瑞這個十九皇兄還是心存愧疚的。


    隻是……


    邁出皇子所的門檻後,鄭雲回的身形頓了頓,片刻便繼續邁步離開,朝延禧宮而去。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葉緒也知道鄭瑞在皇子所挑唆的事情,在她看來,鄭瑞這些舉動實在是惡心人。


    鄭瑞因賢妃之故,已沒有了爭奪太子資格,不管其出於什麽樣的目,都是在針對雲兒。


    這些舉動沒有什麽威脅,但是雲兒畢竟還小……


    她還沒有表現出什麽,鄭雲回卻已經開口說道:“母妃,你不用擔心,我不在意。”


    宮中暗流湧動,宮女內侍乃至妃嬪們的表現,都讓他清晰地知道發生了什麽。


    比起朝中局勢來說,皇兄不痛不癢地刺幾句,實在算不得什麽。


    葉緒皺了皺眉,盯著鄭雲回看了半響,開口問道:“雲兒,你……怎麽了?”


    她知道雲兒一向懂事早慧,但是對這種事情也太平靜了,她是希望雲兒能夠冷靜應對,卻不想見到雲兒內心什麽波動起伏都沒有。


    況且,她也知道自己皇兒是怎樣的,不應該如此平靜淡定才是。


    鄭雲回看了看她,靜默了片刻,這樣說道:“母妃,我見過姨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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