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和葉綏早早就在暇日齋等著了,待見到齊適之,兩人都恭敬地行了禮。


    “無須多禮。汪督主,你的傷勢可好些了?”齊適之這樣問道,語氣帶著關切。


    對他的妻子鄭薇來說,汪印葉綏兩人就是被寄予厚望的後輩子侄,如今齊適之也是這樣看待的。


    他知道汪印受了傷,如今一看,汪印臉色蒼白夾著一種死灰,看起來傷勢頗重。


    他原本以為受傷隻是個苦肉計、用來應付皇上的,難道不是這樣?


    汪印笑了笑,淡淡道:“勞駙馬掛心了,本座傷勢沒有大礙,隻是多年前中的毒有了異常,駙馬不必擔心。”


    齊適之仔細看了看,發現汪印和葉綏神容都頗輕鬆,心知的確沒有大礙,便不再多問了,轉而說道:“我已經進宮了,觀皇上言行,必不會讓這巫蠱擴散,這事很快就會結束了,你們早作準備。”


    皇上會遏製巫蠱傳言的,不是因長公主當年遭遇而起了惻隱,而是絕不希望國朝動蕩!


    宮中的巫蠱之物、敏妃身死真相,自然會不了了之。


    “本座知道了,勞煩駙馬走這一趟了。”汪印道,朝齊適之拱了拱手。


    齊適之辭而不受:“沒有勞煩,我本也打算進宮一趟的。再說,援手汪督主,這也是她的心意。”


    提到長公主鄭薇,齊適之眼神忍不住一黯,雖則極力掩飾,還是被汪印和葉綏這兩個異常敏銳的人發現了。


    葉綏見此,心頭不住歎息:果然,殿下薨逝幾乎將駙馬的精氣神都帶走了。


    駙馬自己絕對不會察覺,他整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永失所愛,活著自然如行屍走肉。


    不過……


    這時齊適之朝她看了過來,眼神定定的,開口問道:“督主夫人,你先前書信中所說的……的確可行?”


    葉綏頷首而笑,肯定道:“當然!此事必定要駙馬出手才行。旁人沒有那樣的分量、也沒有那樣的本事。若是殿下泉下有知,必然也會歡喜的。”


    齊適之眼中燃起了一束微小的光芒,很快就隱了下去,隨即自言自語道:“她喜歡的,她本就是睚眥必報的人,毒害她的人依然自在逍遙,忍得也夠久了,若是我那樣做了,她肯定會喜歡的……”


    “駙馬,賢妃之所以最得皇上信任,是因為她沒有子嗣,不涉及宮中朝中利益。無欲無求,皇上自然會對其無比信任。”汪印補充道。


    正如當年的他,既執掌緹事廠又兼領殿中省,所得恩重冠絕朝臣,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原因?正是因為他軍中出身,無親無故,便是奪了權也無用,皇上當然放心。


    要對付賢妃,那就必須要將賢妃拉入奪權這趟渾水、使得賢妃沾染上宮中的利益。——他就不相信,賢妃暗地裏做了那麽多事,會沒有所求的利益!


    隻是,直到現在,他們也摸不清賢妃所求的利益是什麽。


    葉綏再次點點頭,笑吟吟道大:“駙馬,大人已為皇上所忌憚,隻有駙馬出言,皇上才能信服,也不會留下痕跡。”


    她雖笑意盈盈,心底卻是萬般感歎。


    若不是定國公齊瞻竹所托,大人和她都不願意駙馬涉這趟渾水。


    但齊瞻竹說得沒錯,駙馬永失所愛,若再無寄托,以其消沉枯索的狀態,不消半年就會追隨殿下而去了。


    齊瞻竹怎麽能接受老年喪子?故情切切拜托了汪印,汪印先前在長公主出殯那一跪,已得到了齊瞻竹的看重,又想及長公主屢次援手汪印,便覺得汪印能為他兒子帶來活著的希望。


    汪印不負齊瞻竹所托,與葉綏商量之下,便想出了賢妃這樣的理由。


    能讓人燃起熊熊鬥誌的,除了至深的愛,還有不息的仇。——齊適之就符合這樣的情況。


    這一點,葉綏感同身受。不,應該說她是真的受過。


    前一世,支撐著她走到最後的,便是因為對顧家的仇恨,她笑到了最後,將顧家嫡枝都滅了、扶持太寧帝登基。


    她能做到的事情,齊適之當然也能做到!


    死有何難?死是最簡單的事情,但是活下來,但是對所愛的懷念、帶著對所愛的責任活下來,這才艱難。


    當初因宮中右藏,賢妃暗地裏給長公主殿下落毒,如今賢妃還活得逍遙,齊適之怎麽能死去?


    想必齊適之自己也想明白了這些事情,不然也不會主動進宮,還提出求官參與政事,他眼中的光芒雖然微小,但也不會輕易熄滅,如此就足夠了。


    齊適之很快就平靜下來,朝汪印葉綏說道:“賢妃之事,可容後再說。夫人當初受的苦痛,我必百倍千倍報之!但是你們……”


    他皺了皺眉頭:“皇上雖然會壓住巫蠱,但敏妃畢竟死了,你又這麽巧受了傷,皇上肯定會存疑。”


    多疑忌憚,這是每一個帝王的通病,在位越久,這個病就嚴重。今上登基已經二十五年了,怎麽能不染病?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汪印半眯起眼,淡漠神情柔和了些,點頭應道:“駙馬無須擔心,本座已有應對。”


    對汪印的本事,齊適之和鄭薇一樣都沒有絲毫懷疑,他略略說了萬映樓的信息,隨即就離開了。——國公府當然也有暗衛護送。


    齊適之離開之後,汪印與葉綏彼此對望了一眼,默默無語。


    最終,還是汪印最先開口道:“小姑娘,無須擔心,巫蠱局很快就會落幕了。現在,本座要先殺一人。”


    葉綏凝望著汪印,看著他眼中對自己,啟唇道:“顧——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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