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溪茶莊很低調地開張了,因為葉綏並不打算以此盈利,故而沒有多加宣傳。


    除了與三房走得勤的親朋外,便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在布珠巷開了個茶莊。


    剡溪茶莊的所有布置,都是按著葉綏的喜好來的,在這裏她感到自在舒適,在茶莊開張後,她便借著照看茶莊的名義,幾乎每天都在茶莊逗留。


    陶氏知道她在茶莊上花費的心思,加之茶莊新開,還沒有什麽客人便隨她去了。


    在剡溪茶莊裏,葉綏最喜歡待的地方,便是最靠裏麵的角落,一坐就能坐大半天。


    角落的左側,開著一個直欞窗,上麵的是茶樹圖案,透過茶樹的枝椏,能看見布珠巷的景色。


    布珠巷很僻靜,但還是有人經過的。他們或行色匆匆,或嬉笑而過,組成了一幅幅別致生動的畫麵。


    坐在角落裏,聞著清幽悠遠的茶香感受著茶莊的舒適寧靜;透過欞窗,則看可見普通世情,最自在不過了。


    此外,茶莊的林掌櫃也是個妙人。他話不多,但話匣子一旦打開,便能滔滔不絕,能不間斷地說上兩三個時辰。


    他對剡溪的風土人情十分了解,但他最為了解的,是剡溪茗。


    因此,葉綏知道了許多關於剡溪茗的知識。譬如剡溪茗的“月色寒潮”品種價格最貴,因前代茶聖有“月色寒潮入剡溪”的佳話;


    譬如,“冠東南”這個品種,茶香醇厚,是剡溪茗中最受歡迎的品種。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來到茶莊這裏,是最近葉綏一大樂事。


    這天,當葉綏來到剡溪茶莊後,林掌櫃一臉愁色地說道:“小東家,茶莊已經有兩天沒來客人了,這如何是好?”


    雖然沒有客人前來,林掌櫃不用招呼客人,會很清閑,但這不符合林掌櫃的期望。


    按照茶莊這種情況持續下去,肯定隻虧不賺,沒幾個月便要倒閉了。


    京兆居,大不易。林掌櫃來京兆謀生,他還指望著剡溪茶莊能賺錢的,當然不希望頻繁換東家。


    葉綏環視了一眼茶莊,笑著說道:“林掌櫃不必多慮。茶莊開張不久,許多人還不知道它。再者,現在天氣冷了,大家都r不願意出門,茶莊肯定會受到影響,遲些就好了。”


    “可是遲些天氣會更冷,到時候客人會更少的……”林掌櫃這麽說道,神色更加愁悶了。


    葉綏眨眨眼,繼續笑道:“那麽,過年了,開春後就會好了。它總會好的,我對此很有信心。”


    “……”林掌櫃默然。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信心不能當飯吃呀。


    葉綏見他確實憂慮,便斂住笑容,正色道:“林掌櫃不必擔心,工錢會如常發下的。這段時日就當適應了解,這是急不來的。”


    林掌櫃隻得點點頭,看著茶莊中從剡溪精挑細選出來的茶葉,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這麽好的茶葉、這麽好的茶莊,怎麽就沒有客人上門呢?真是奇怪了。


    他哪裏知道,這個茶莊本來就沒打算用來賺錢的,東家也不會為了吸引客人而煞費苦心。


    在布珠巷這麽僻靜的地方,東家又刻意低調,會有客人來才奇怪了。


    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對於那些真心喜愛剡溪茗的人來說,布珠巷再僻靜、剡溪茶莊再低調,還是有人注意到了。


    在汪宅,一個黑衣人向汪印恭敬稟道:“廠公,布珠巷新開了間茶莊,隻賣剡溪茗。”


    汪印正在翻閱各地諜報,臉上依舊是淡漠的表情,什麽都看不出來,隻覺得他容貌俊美無儔而已。


    然而,熟悉他的人便會知道,在聽到“剡溪茗”時,汪印的眸光比平時亮了幾分——雖然幾乎是瞬間就恢複如常了。


    汪印看向黑衣人,淡淡說道:“隻賣剡溪茗?東家是誰?”


    京兆諸多茶莊中,隻賣某地茶葉的很多,但絕對大部分都是龍井茶和安溪茶,隻賣剡溪茗的便是這獨一份。


    汪印立刻便感到不對勁,尤其是剡溪茗還是他的心頭好,這就更不尋常了。


    剡溪茶莊,是衝著本座而來的嗎?


    隻是,他的這個喜好除了身邊親近的人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黑衣人立刻稟道:“回廠公,茶莊東家是太平巷葉家三房的人,是葉三爺的女兒。”


    什麽,葉三爺的女兒?怎麽會是她呢?


    這一下,汪印真是太驚愕了,眸光微微變了變,持續的時間還不短。


    立在他身邊的白發老者也愣了愣,為這個答案感到震驚。


    黑衣人見到他們的表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眼花了嗎?怎麽見到廠公和封老都目露震驚?難道他們認識這個小東家?


    我去,我內心比他們震驚幾百倍好嗎?難道在我離開京兆這段時日,廠公認識了這位葉姑娘?


    黑衣人突然有些心塞,覺得自己不應該離開京兆……


    很快,汪印神情又是一片淡漠,心中卻極為不解。


    剡溪茶莊是那個小姑娘開的?為什麽偏偏是剡溪茶莊?莫非小姑娘知道他的喜好?


    這是不可能的事。就連皇上都不知道他最喜歡剡溪茗,這個小姑娘怎麽會知道?


    汪督主再一次發現,這個小姑娘身上有太多奇怪之處了,就好像纏繞著迷霧一樣,讓他看不清。


    看來,他得親自去剡溪茶莊一趟了。


    “主子,老奴陪你去剡溪茶莊吧。”白發老者這樣說道,猜得出主子的打算。


    “封伯,你在府中休息吧。有鄭七、王白隨同就可以了。”汪印這樣說道。


    鄭七和王白是他的貼身侍衛,先前他們離京辦事,現在已經回來了,便無須封閉伯勞神了。


    眼前這個黑衣人,便是鄭七。至於王白,一直暗中隱著,不會現身。


    天氣很寒冷,自午時起,天空便開始下起了小雪,漸漸越下越大,看樣子一時間是不會停了。


    葉綏看著這烏沉沉的天色,擔心遲些路會濕滑難行,便打算返家了。


    她喝下幾杯暖茶,拿起了茶莊裏備著的油傘,便與林掌櫃道別了。


    當她走到茶莊門口的時候,有兩個人正巧來到了茶莊門口。


    葉綏覺得很奇怪,這個時候,誰會來茶莊呢?


    來人緩緩收起了傘,露出了被傘遮蓋住的身形相貌。


    葉綏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其中一個人。


    這個人膚色雪白,容貌俊美無儔,然而神情極淡,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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