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猶如閃電劃過,楊迷糊突然意識到,自己險些落入陷阱。


    這兩個長隨打扮的人,看似懶懶散散,實則步伐穩健,仿佛有極深厚的武功底子。


    莫非兩人之前的小聲嘀咕,故意讓自己聽到,目的就是要麻痹於人?


    看著兩人的架勢,難不成,兩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在檢票口,兩名偽警察特意針對自己,並非隻是揀軟柿子捏,難道意有所指?莫非自己在那時就已露出了馬腳?


    聯想到憲兵的搜查,他們可能聽到了風聲。接踵而來的這兩人,極有可能一直在暗中監視。


    但是誰泄露了消息呢?


    一連串的麵孔閃過,髒老頭?!紫鳶她娘沒這個本事!


    可髒老頭為何要針對自己呢?即使是他,他的目標也應該是李先生,或者\"牛五碌\"吧?


    當楊迷糊完全睜開眼睛,兩個穿著長隨打扮的人,卻正向後退!


    這一舉動,讓他摸不著頭腦,這又是什麽騷操作!


    不對,一定另有其人在暗中指揮!可憑借自己的眼力,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這是一個高手!對了,暗中指揮之人,應該就坐在自己前麵!


    此刻,楊迷糊十分想念栓子。他若在,憑借他靈敏的鼻子,至少能排除一些人,比如髒老頭。


    思前想後,楊迷糊決定以靜製動。他慢慢閉上雙眼,但左耳根卻時不時抽搐一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種強烈的困意襲來,他的眼皮變得異常沉重,難以睜開。


    醒腦丸!楊迷糊從口袋中掏出小瓷瓶,倒出一粒塞入嘴中。


    片刻之後,一股清涼的感覺迅速襲遍全身,腦子瞬間也清醒了許多。


    他緩緩掃視前方,發現那兩個原本躁動不安的長隨,此刻老老實實坐在原位上,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就在此時,前麵座位上,緩緩站起來一個人,拄著拐杖,轉身朝楊迷糊蹣跚走來。


    來人老態龍鍾,身形佝僂,滿臉褶皺,仿佛被歲月壓得扭曲變形。


    他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顯得異常吃力,似乎一陣風便能將其吹倒。


    他緩緩走到窗邊,推開窗,用沙啞帶痰的聲音問道:“小夥子,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你第一次出遠門吧?”


    楊迷糊下意識點點頭,勸說:“老人家,船邊風大,容易著涼,您還是回去坐著吧。”


    來人咳嗽了幾聲,感慨道:“人老了,靜極思動,總想著出門走走。若再不出門,恐怕就躺棺材裏了。”


    楊迷糊順著話問:“老人家,你有未了的心願?”


    來人深深歎了口氣,“是啊,不知此去上海,還能不能活著回來。自古葉落歸根,若死在外麵,真成孤魂野鬼了。真是羨慕你們年輕人呐,可孤身一人闖蕩江湖。”


    楊迷糊卻滿懷羨慕:“老人家,你年輕時,定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見識過大世麵。而我呢,已二十出頭,卻從未離開過蘇州,這才是真正的缺憾。”


    “小夥子,讀過不少書吧?”來人笑問。


    “勞作之餘,也讀點書。老人家,這船晃得厲害,還是坐下說話吧。”楊迷糊說著,往旁邊挪了挪屁股。


    “嗬嗬,小子講究。不怕我老人氣重,熏到你啊?”來人一邊笑說,一邊坐了下來。


    楊迷糊突兀道:“老人家,你這拐杖精致,龍頭蛇身,難得一見。”


    來人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將拐杖遞了過去,問:“小子,你見過?”


    楊迷糊連忙擺擺手,“不敢不敢,拐杖可是你的第三條腿,不可瞎觸碰。見倒沒見過,隻是覺得好看而已。”


    “嗬,小子風趣,倒是說了句大實話,這拐杖一般人可不願意碰。”來人邊說,邊把拐杖收了回去。


    楊迷糊拱拱手,“老人家,冒昧問一句,你此去上海幹嘛,我聽說上海可不是良善之地,我要不是生活沒了著落,也不想去。”


    來人用拐杖拄了拄地麵,發出一陣清脆的咯咯聲,慢悠悠道:


    “小子,我和你差不多,雖事不同然理同,不得不去呀。”


    楊迷糊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前方,“那兩個長隨是不是你的人?”


    來人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饒有興致的問:“哦?你怎麽知道?”


    楊迷糊雙手一攤,“我耳力好,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卻聽不大懂,所以才有此一問。”


    來人哈哈大笑,“一些江湖小伎倆罷了,讓你見笑了。”他緩緩站起身,“小子,有緣再聊。”


    楊迷糊也跟著站起來,拱拱手,“再會,老人家。”


    待來人離去,楊迷糊重新坐下,雙目微合,陷入沉思之中。


    他心中清楚,來人並非善與之輩,不可過多接觸,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但來人先前派兩名長隨前來試探,顯然早已知曉自己的身份。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來人可能是喬裝打扮後的髒老頭,或者李先生。但一接觸,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畢竟,再精妙的化妝術,也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李先生登上船,來人也上此船,僅僅是一種巧合?這過於湊巧。


    想起紫鳶通過狗子警告自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必是有所猜測。


    來人是否也懂催眠術呢?剛才自己的眼皮幾乎睜不開,莫非是來人的手法?


    催眠術既然沒成功,來人為何要見上一麵呢?


    當前最迫在眉睫的問題是,李先生到底在不在船上?


    或許,李先生察覺到了潛在的威脅,所以不敢輕易露麵?又或者,李先生早就知曉,來人會上此船,因此選擇避開?


    ……


    百思不得其解,楊迷糊索性陷入淺睡,是一有風吹草動,就能醒的那種。


    等他再次睜眼時,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小男孩,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紫鳶?!楊迷糊揉揉眼睛,沒錯,是紫鳶!


    紫鳶''噓''了一聲,“別一驚一乍。二哥,我挺佩服你的,你居然睡得著。”


    “你把頭發絞短了?”楊迷糊的問題很清奇。


    “不好看嗎?”紫鳶眨巴眨巴大眼睛。


    “好看,挺帥的一個小夥子,就怕更不易嫁出去。”楊迷糊戲謔道。


    紫鳶卻不以為忤,“嫁不出去更好,黏你一輩子,煩死你!”


    楊迷糊嘿嘿笑,掃視前麵的座位,兩名長隨和來人不見了。


    他低聲問:“先生在嗎?”


    紫鳶點點頭,卻問:“之前與你聊天的那個老頭,是誰?”


    本來篤定的楊迷糊心中一個咯噔,“你不認識?”


    “我該認識嗎?記憶裏,從未見過。”紫鳶不解。


    楊迷糊打量她好幾眼,“真的假的?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紫鳶很認真的搖頭,“真不認識。你們聊了些什麽?”


    這小丫頭片子沒眨眼睛!不似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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