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糕點店,楊迷糊拉著枝子進入她的臥房,低聲交待了幾句,枝子鄭重的點點頭。


    不一會兒,枝子找到栓子,遞給他一個小布袋,“栓子,這是一百根小黃魚。弘田君交待,你以後有事,可直接尋我,不得假於他人。”


    栓子樂嗬嗬接小布袋,也不與楊迷糊打招呼,信步出了糕點店。


    看著栓子遠去的背影,枝子問一旁的楊迷糊,“一點也沒看出來,栓子會是這種性格的人。”


    楊迷糊一哂,“看不出來就對了。通知小桃,讓小翠和玄子,盡快從蘇州返回上海。”


    枝子有些迷惑不解,“不是要保密嗎?”


    枝子一把打掉他伸過來的鹹豬手,嗔怪道:“被你的嫣兒看見,看你怎麽解釋?不過今天我很高興,你難得信任我一次。”


    楊迷糊訕笑道:“一直很信任呐,不然你怎會是我的管家婆?栓子的事,對紫鳶一定要絕口不提,不然,她又不知出什麽幺蛾子,瞎搗亂。”


    枝子不耐煩道:“知道啦,你怎麽像個娘們似的,囉哩囉嗦。對了,髒老頭今天來過,不知道對你的嫣兒說了什麽,她很不高興。你最好去後院看看。”


    這髒老頭又在搗什麽鬼!怎麽時不時,冷不丁冒一下泡?


    走進後院臥房,麻生嫣孤單單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望著窗外的一棵梧桐樹,發呆!


    “髒老頭說什麽了,讓你這麽心神不寧的?那老頭嘴裏沒什麽好話,別聽他的。”


    麻生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二郎,他也沒說什麽。我這是妊娠焦慮症,胡思亂想罷了。放心吧,一會就好。”


    “別瞞我了,枝子都跟我說了。具體說了什麽,不能告訴我嗎?”


    麻生嫣見瞞不過,低聲道:“髒老頭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有些特異,煞氣較重,讓我經常去拜佛燒香,化戾氣為祥和。”


    楊迷糊聽了,嗬嗬一笑,“就這些?我還以為說了什麽大不了的話呢?髒老頭平時喜歡裝神弄鬼,不要放在心上。即便是真的,也可能是他猜測,我倆見的殺戳多,怕我倆身上的煞氣影響胎兒。若想心安,你平時多去燒香拜佛,少見殺雞殺魚的,就夠了。”


    麻生嫣聽著,似乎輕鬆了些,又叮囑道:“二郎,你以後盡量不要殺人,為我們的孩子積點德。”


    這女人一懷上孩子,咋性情就大變樣了呢?楊迷糊口中卻連忙答應,說一定一定。


    可楊迷糊的心中卻起了波瀾。髒老頭遲不說早不講,偏偏在自己準備大開殺戒時,說這番話呢?而且還拿孩子說事。


    安撫好麻生嫣,楊迷糊決定立馬找髒老頭理論理論,他究竟是何企圖?


    進入店鋪,恰好遇見紫鳶回來。


    “鳶子,你師傅在哪裏?”


    紫鳶搖頭,“不知道啊。他今天早上說,要來糕點店蹭飯,怎麽沒來?”


    楊迷糊轉述了髒老頭的話,最後問道:“你說,這髒老頭意欲何為?”


    紫鳶也是一臉迷惑,“以前從沒聽他嘀咕這方麵的事,奇了怪了。不過他神叨叨的,十句信一句就不錯了,我去找嫂子說個明白。”


    話音未落,她竄了出去。


    枝子走過來,輕聲道:“這老頭無事生非,哪有對一個孕婦這麽說話的!搞得人心不安。”


    “你就敢肯定,他就沒有其他深意?”楊迷糊問。


    枝子思忖片刻,才遲疑道:“他是不是說,殺人不祥,讓你少開殺戒,以免生出戾氣和煞氣?”


    “可能吧。我得見見髒老頭,不然心中始終不安。”


    枝子譏諷道:“弘田君,你也信這個?真沒看出來。”


    關心則亂,有什麽辦法。楊迷糊搖頭苦笑。


    他拽著紫鳶連哄帶騙,帶威脅加恐嚇,後者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帶他去找髒老頭。


    二人先到二道口,下了地窖,裏麵空空如也,槍支彈藥全不見了。


    紫鳶也是一臉懵,“我兩天前才來過,這麽快就搬走了?他也沒更好的地方藏東西啊!”


    “你說,髒老頭會不會把槍支彈藥,高價賣給了七哥?”


    “有可能。他有次說,這些勞什子,他已厭倦了,我還以為他隻是隨便說說。”


    楊迷糊心念一動,“這就對了。他應該早就猜到,軍統會展開''鋤奸行動''。在中共特使來滬前,他就在囤積槍支彈藥,準備到時待價而沽。他幫中共特使進入上海,目的之一,可能也是想確認,''汪''成立國民政府的真實性。”


    他想了想,又道:“你看呐,他時不時露頭,插手我們的事,可能也是想從我們這裏,得到隻言片語,再確定槍支彈藥何時出手,才是最佳時機。而這一次裝神弄鬼,也可能是想間接告訴我們,既然已有人出手殺漢奸,我們就可以袖手旁觀,少生殺孽。”


    紫鳶卻不以為然,“萬一隻是你的自我安慰呢?髒老頭雖大多數時候不靠譜,有時候也靈的可怕,之前當著枝子姐姐的麵不好講,你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楊迷糊剛剛構建的心理防線,又被紫鳶攻破了,咬咬牙,“那就務必找到髒老頭。”


    二人出了二道口,去了好幾個地方,一直沒見髒老頭的人影。


    紫鳶泄了氣,“二哥,別找了,累死了。下次見到他,我幫你問問,好不好?”


    楊迷糊也喪氣道:“回吧。”


    二人往回走,路過一個小巷時,一個裹得緊緊的小男孩,朝二人跑了過來。


    “這位小姐姐,你是不是叫紫鳶?”


    見紫鳶點頭,小男孩道:“有個髒兮兮的老頭,讓我把這個東西給你。”


    說著,他遞給紫鳶一把小小的桃木劍。


    紫鳶接過,翻看了幾眼,未發現任何異樣,便向前幾步,一把拽住正離開的小男孩,“那老頭人呢?”


    小男孩朝前麵指了指,又驚訝的叫道:“人呢?這老頭騙我,他說送完這個,就給我一塊袁大頭。”


    楊迷糊蹲下身,溫和的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回答的好,我就給你一塊袁大頭。”


    小男孩驚喜道:“真的?你快問。”


    “那老頭給你桃木劍時,說了什麽沒有?”


    小男孩想了想,看著楊迷糊手中的銀元,沮喪的搖搖頭。


    小男孩轉身走了幾步,不甘心的扭頭看了一眼楊迷糊,“他自言自語說什麽''驅鬼辟邪''的,算不算?”


    楊迷糊一喜,“算!給你。”


    他將銀元扔給小男孩,後者喜滋滋的去了。


    紫鳶轉了轉桃木劍,“可我聽說,桃木劍不能放在孕婦的臥房裏,這不矛盾嗎?”


    楊迷糊接過桃木劍,就著街邊的燈光,翻來覆去的查看,也沒看出任何端倪。


    他哀歎一聲,“走吧,回去再說。”


    剛走幾步,他又頓住腳。不對,這桃木劍是給紫鳶的,不是給自己的。


    送一次桃木劍,給一個袁大頭?


    楊迷糊靈光一閃,猛地記起,在''漢奸名單''裏,有個人原名為袁達壽,綽號就叫''袁大頭''。


    雖然覺得有些荒唐好笑,但楊迷糊好奇心頓生,決定一試。


    “紫鳶,快走,我們去找一個叫袁大頭的人!”


    紫鳶一愣又一驚問,“那人是不是叫袁達壽?”


    “你也認識此人?”輪到楊迷糊訝然。


    紫鳶恨恨的點點頭,咬牙切齒道:“他燒成灰我也認識。此人在哪裏?我要殺了他!”


    “有深仇大恨?”


    “就是因為他,我差點被賣到窯子裏。幸虧碰到髒老頭,他花了十塊銀元,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了我。”


    楊迷糊心中凜冽,口中卻勸慰道:“髒老頭現在隱晦的提及此人,我看不僅僅是這事。我們先看看,袁大頭又在幹什麽壞事,也許他是軍統''鋤奸行動''中的關鍵一環,不然,髒老頭也沒必要拐彎抹角,搞得這麽複雜。”


    半晌,紫鳶才點了點小腦袋。


    可這事似乎與''少生殺孽''背道而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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