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抵達山腳下,楊迷糊剛下車,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山上直奔山下。


    是紫鳶!楊迷糊大喜過望,放下魯班箱,張開雙臂,迎了上去。


    不一會兒,紫鳶躍起,撲到了楊迷糊懷裏。


    紫鳶眼睛紅紅的,淚眼婆娑,楊迷糊一驚一怒,“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紫鳶從他懷裏掙開,搖了搖頭,“沒有,隻是有些後怕。他們把我關在一個黑窟窿洞的房子裏,伸手不見五指,還不給飯吃……”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誰送你回來的?”


    紫鳶扭捏了一下,“剛剛到,師傅送我回來的。”


    楊迷糊一愣,“師傅?你這不是告訴他,此地有藏身之所嗎?”


    “他堅持要來此地,我也沒有辦法的……”紫鳶聲若蚊蠅。


    紫鳶有些反常,反常即為妖!


    楊迷糊打斷紫鳶,“少裝蒜,你師傅不僅僅是來拿錢的吧?說,他還想要什麽?”


    紫鳶突然嘟起嘴,“二哥,你就不能裝裝蒜,看破不戳破嗎?真沒意思!他說他老了,想留下來,幫我看家護院,打掃衛生……”


    楊迷糊嘲諷道:“看家護院?你有家有院嗎?”


    紫鳶傲嬌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東樓,西院,山喬屋,糕點店,二道口,都可以是家呀!”


    “這些都不是家,隻是落腳地。再說,糕點店是枝子的,又不是我的。”


    楊迷糊繞來繞去,就是不痛快答應,想看看紫鳶究竟想幹什麽。


    紫鳶終於失去了耐性,“二哥,你別雲山霧罩的了,給個痛快話,究竟答應不答應嘛?”


    “不答應,因為你沒有說實話。”楊迷糊對髒老頭警惕性不減,怎能輕易答應。


    “他剛剛救過我!”


    “那又怎麽樣?他可是要了一百根小黃魚。”


    “他是我師傅,我得養他!”


    “你師傅有這麽多錢,不需要你養。”


    “他需要親情,不僅僅是錢!”


    “他對你並不好,談不上親情。”


    ……


    二人你來我往,鬥了半天嘴,楊迷糊就是不鬆口。


    紫鳶終於沒忍住,脫口而出,“他教我縮骨功的最後一招,條件是他要留下來。”


    果然有鬼,楊迷糊心中一樂。但紫鳶之前為何不明說呢?拐了這麽一個大彎?


    不對,這最多是第二重要的事,還有更重要的事,紫鳶不願說。


    算了,不為己甚,不刨根問底了。


    楊迷糊拍了拍紫鳶小腦袋,“行,這個理由充分,我答應了。但還是要小心髒老頭,不可上了他的當。你的明白?”


    紫鳶高興的無可無不可,“二哥,告訴你一個秘密,麻生嫣真的懷孕了!”


    紫鳶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是訛自己的呢,還是她誤聽了?


    “那都是假的,哄老太太的,別當真。走,去小木屋,見見髒老頭。”


    紫鳶卻沒動,囁嚅半晌才道:“我師傅在地窖等我們……”


    楊迷糊盯著她,歎了口氣,“你這是先斬後奏,還假模假樣的征求我的意見。也是,地窖本來就是你的,我怎能作得了主?”


    紫鳶急了,拉住作勢欲走的楊迷糊,“那我去趕他走。”


    “遲了,此地已完全暴露,不安全。你二哥我膽小怕死,得另找地方躲起來。”


    楊迷糊掙脫紫鳶的小手,向山下疾行。


    這一次,紫鳶並沒有追過來。到了山下,楊迷糊回頭看時,隻見紫鳶孤零零的身影,還站在原地未動。


    反常即為妖!這小丫頭片子究竟想幹什麽?


    本不想刨根問底的,此時,倒激發了楊迷糊強烈的好奇心。


    回蘇州算賬報複?小丫頭片子並不在乎錢財。


    真為縮骨功的最後一招?好像也沒有那麽重要。


    髒老頭可以幫她長個子?這個倒有一定的吸引力。


    難道她真的缺親情?可這一點上,髒老頭比不過自己。


    ……


    紫鳶未追,讓楊迷糊不好意思再回去,他隻好繼續埋頭往前走。


    對了,剛才紫鳶語氣肯定的說,麻生嫣懷孕了,難道是真的?


    這事得問問枝子!千萬別是真的,否則自己會被老太太拿捏的死死的。


    楊迷糊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他突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一種孤苦伶仃之感,油然而生。


    枝子曾說過回家,紫鳶剛才說看家護院,可家在哪裏呢?四海為家,還差不多!


    正四處隨意遊蕩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攔住了他。


    “施先生,你怎麽在這?”


    “我說是偶遇,你信嗎?”施一山扶扶厚厚的眼鏡,朗聲笑道。


    “施先生說的,我都信。你找我有事?”


    “是有點事,也跟你有關。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施一山仍一臉笑意。


    “有是有,但我目前處境不好,不得安身,怕給你平添麻煩。”


    楊迷糊委婉的拒絕。來人非凡人,定說不凡事。


    施一山好似沒聽懂,繼續道:“剛才見你神色,是不是在感歎,世事無常,居無定所,四海為家,無處安身立命?我就是為你的麻煩而來。”


    楊迷糊心中一凜,感覺後背涼颼颼的,這施一山是神仙,未卜先知?


    “走吧,別猶豫了,去我的書房喝杯清茶。你一天到晚拎著個箱子,也累了,正好歇歇。”


    說完,施一山往前走去,不再回頭看他。


    去就去,你不怕麻煩,我姑且聽聽,又不少塊肉。楊迷糊心想,便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二人七拐八拐,上了一個小閣樓。


    施一山泡好兩杯茶,坐了下來,“嚐嚐,杭州新茶,一個朋友帶來的。再過幾個月,就是舊茶了。”


    楊迷糊呡了一口,看向施一山不說話。


    “嗬嗬,挺沉得住氣的。聽說過無產者嗎?你現在有點錢,勉強算小資產者,胖子玄子栓子他們都算無產者。”


    見楊迷糊一副''那又怎麽樣''的神情,施一山笑道:


    “那好,這個世上有人富得流油,有人窮得無褲子;有人有權有勢,有人任人宰割;有人高高在上,有人苟且偷生。你覺得公平嗎?正常嗎?”


    楊迷糊想了想,“挺正常的,但不公平。”


    “所以你就去爭,打掉隆信太郎,護住紫鳶她們,給胖子她們一口飯吃,對不?”


    楊迷糊點點頭。


    施一山繼續道:“若上升一個高度,這叫''鬥爭''。你願意為身邊的人去鬥爭,但願意為像紫鳶一樣可憐,你卻不認識的人去鬥爭嗎?”


    見他擺出一副''我傻呀''的表神,施一山嗬嗬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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