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在離西餐廳三裏外的一個地方,楊迷糊和紫鳶會合了。


    “紫鳶,上次在仁和醫院被前後夾擊,是我們掉以輕心所致,但錯誤不能重犯……”


    紫鳶思維敏捷,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你去找黒子核實消息了,他怎麽說?”


    楊迷糊搖頭一歎,“黑子一問三不知。他們隻收集情報,卻不知道核準,這是極大的弊端。你以後要多教教他們。”


    “也就是說,若黑子趕不到,我們就得放棄?”


    楊迷糊再次搖頭,“怎麽會?這是天賜良機,怎能錯過!但謹慎小心,有備無患,也絕不可少。我們二人分分工,你在前,我在後,隨時聯絡。”


    紫鳶不大滿意,“二哥,為何總是你斷後,而我總是靠前?不行,今天我們調個個。”


    “因為我家紫鳶身手敏捷,藏匿於無形,可我就不行,易被人發現。”楊迷糊一陣恭維奉上。


    紫鳶頓時喜笑顏開,“行!我當先鋒,你當後勤,幹他娘的……”


    她突然捂住嘴,不好意思的瞅了一眼楊迷糊,“我剛才說粗話了……肯定沒有,二哥一定是幻聽了。”


    見狀,楊迷糊低聲嗬嗬直笑。


    這小丫頭片子,出身書香門第,敢殺人,卻不敢說粗話。命運弄人呐!他心中暗歎。


    二人又仔細商量了一番,便各自離開。


    楊迷糊趴在一處屋頂,盯著紫鳶在屋頂上穿梭。


    她的身影時隱時現,片刻後便在離西餐廳約八百米處,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楊迷糊看不見她了。


    這是二人的策略,主要是防止對方背後偷襲。


    槍的有效射程一般在四百米過一點點。


    四百米加四百米,八百米分成兩段,正好卡死對手的三百米加三百米。


    若有埋伏,對手必會埋伏在六百米左右偷襲。


    楊迷糊堅持靠後,主要原因是他想去見見黑子。


    半個小時,一輛人力車,停在了一個店鋪前。車夫正是黑子。


    楊迷糊從一個角落竄了出來,坐上了黑子的車。黑子吆喝一聲,拉起車小跑起來。


    “楊子,問清楚了。下車後,男的進了陸軍俱樂部,女的徑直走了。


    車夫留了個心眼,讓另一車夫守在俱樂部門口。十分鍾後,那男的出來,手裏多了個小皮箱,後來他去了那女的住處。


    另外,那車夫現在應抵達了路易斯西餐廳,他右手臂上係著白毛巾。期間,若他解下毛巾,表明他認出了那男的。


    這些消息和安排對你有用沒用,你自己看著辦。”


    楊迷糊聞言,一陣欣慰。這幫車夫,不愧是混社會的,懂的不少。


    “這已經很不錯了。回頭,讓紫鳶先教你,你再教會你手下,如何跟蹤、收集、分析情報。讓那車夫注意安全,走了。”


    話罷,楊迷糊拎起魯班箱,下車而去。


    一路上,他暗自慶幸,慶幸自己的小心謹慎,證實了他的部分推斷。


    那男的拎著的小皮箱,裏麵極有可能是傭金。


    那男的今晚不出現,必定隻是一個掮客,專門演戲給車夫看的。同時也說明原山井已知曉,老楊人力車坊與自己有密切的關係。


    即便那男的出現,也不能排除,不是原山井刻意安排的。


    還有一點,楊迷糊沒有跟紫鳶說實話。


    他故意引導她,隻朝對手背後偷襲上想。而對於正麵襲擊,他卻隻字不提,因為抵近偵查,很危險。


    他踅摸到西餐廳附近,暗中觀察可能的埋伏點。特別是與西餐廳同一正麵,且有窗臨街的房間。


    在地麵轉悠了一圈,他發現了十三個可能的埋伏點。其他的不是角度不夠好,就是高度不夠高。


    他趁人不注意,輕輕躍上了西餐廳對麵的屋頂。經過一番觀察,他最後確定,對麵三個伏擊點,沒有死角,其他十個都有盲區。


    下了樓,他從西餐廳走過,順便瞥了一眼。西餐廳門口不遠處,有七八個人力車停靠在那裏,車夫則坐在車上,曬太陽打盹。


    他又攀上了一座洋樓頂。他掃視遠處幾遍,才咕咕叫了幾聲。


    紫鳶伸出小腦袋,楊迷糊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可以前行四百米,再埋伏下來。


    在紫鳶穿行飛躍之間,楊迷糊緊緊盯著四周,看有沒有異樣的動靜。


    見沒異動,他籲了一口氣。他悄聲溜到紫鳶身邊,對她指了指三個可能的埋伏點。


    “我就在你後頭二百米處,發現對麵有槍手,馬上打手勢告訴我。”


    他突然一笑,“四百米打中原山井,紫鳶,沒有問題吧?”


    紫鳶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見楊迷糊要走,她忽然問了一句,“原山井不會不來了吧?”


    “他狗急跳牆,不會不來。”


    “你是說,黑子的消息,已證實這裏是個陷阱?”


    “你倒什麽都知道啊!”


    “切!小樣。就二哥這點小心思,本姑娘一看就透。”紫鳶傲嬌的不行不行的。


    趁她不注意,楊迷糊一把捏住她的小臉蛋,扯了扯,轉身消失在屋頂之中。


    紫鳶低聲咕噥了一句,“哼,總把我當小孩子看。”


    六點過一點,八月的上海,天色已開始暗淡下來。西餐廳的燈光亮起,客人也陸續到達。


    不久,一道身影,頭戴禮帽,從人力車上下來,正是原山井。


    他進了西餐廳,選了一個不靠窗的座位,背對窗戶,坐了下來。


    紫鳶之所以沒開槍,是因為楊迷糊事先交待,他要看看另一個人究竟是誰。


    此時,楊迷糊正在琢磨原山井的意圖。


    他為引誘自己,大搖大擺的走進西餐廳,就不怕自己見他就開槍嗎?


    可進去後,卻不敢靠窗,且背窗而坐,又是為什麽?


    不一會兒,西餐廳門口又來了一個熟人,居然是小川野!


    楊迷糊一驚,連忙咕咕咕三聲,示意紫鳶暫停行動,等他指令。


    小川野進去,坐在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卻好像沒看見原山井一般,正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人。


    不對,剛才進去的原山井,不是原山井,隻不過是比較像而已。


    不然,小川野不可能對原山井視而不見,至少會打個招呼。


    又過了一會,一個人坐在了小川野的對麵,卻不是原山井。


    楊迷糊心念一轉,頓時生疑,死死盯著小川野對麵的那人。


    隻見那人快速向小川野說了幾句話。由於小川野斜對著他,楊迷糊看不清小川野的表情。


    小川野似乎想起身,但又坐了回去。


    楊迷糊一個激靈,小川野對麵的那人,才是原山井,化了妝的原山井。


    原山井肯定是這樣想的。


    他安排一個和他身形很像的人,引誘自己釘在這裏。即便自己一見到,就開槍,死的人也隻是扮成他的人而已。


    而他誆小川野來此,即便自己發現對麵的人是他,他量自己此時也不敢開槍。


    或者在自己遲疑時,尋機殺了自己。可他埋伏的人在哪裏呢?


    楊迷糊的腦海高速旋轉。


    隻有一個可能!!!


    原山井根本沒有在附近安排槍手,而是在自己撤離之後,伺機再下殺手。


    這樣更易得手不是?原山井真夠狡猾的!


    楊迷糊一哂,幾個縱躍,竄到紫鳶旁邊,“擊斃那個靠窗、留小胡子的人。”


    砰!一聲槍響,那人向後撞在椅背上,又反彈回來,趴在桌子上,不動彈了。


    楊迷糊低聲道:“在撤離的路線上,可能有埋伏。我們往那片棚戶區那邊跑,注意相互掩護,明白?”


    紫鳶堅定的點點頭,沒有一絲驚慌,也沒有一絲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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