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馥牧原鎮的西北區域,矗立著一大片墓碑,數量成千上萬,占地麵積甚至比得上鎮裏其他區域的總和。


    其實德拉馥牧原鎮,本來應該是叫“墮天堡墓園”的,隻是阿魯卡多來到這裏定居後,隨著時光的流逝,墮天堡的居民或是外地來的魔族,也逐漸在這裏搭建起了房屋,建立起了小型的聚落。


    這裏,埋葬著許多墮天堡的先民。


    由於荒原地的土壤帶有詛咒,他們的屍骸都需要被焚燒處理後才能埋入墓穴,就連曆代魔界之王也不例外。


    隻不過,曆代魔界之王埋葬的地點,都在魔皇殿的後花園,而德拉馥牧原鎮的墓園裏,唯有一處高大的墓碑,那便是先王的衣冠塚。


    先後離世前的遺願,便是與先王合葬於一處,她也最終得償所願的葬在了這裏。


    或許是因為多年沒有人打掃,周邊的墳墓看上去有些髒亂,雜草叢生。


    但先王的墳墓看上去要幹淨的多,似乎經常有人來打掃。


    此刻,那墓碑的前方,還放著一束純白的花束,以及一桶烈酒。


    一個壯碩的身軀,正雙膝跪地,看上去喝了不少,還往地上撒了很多,有些失魂落魄的在墓碑前喃喃自語。


    巴爾·迪斯卓,時隔多年,終於回到了墮天堡,來到了他老大的墓前。


    “現在的你,沒有資格下去見我的父親。”


    魔王陛下在擊敗他後說的話,仍縈繞在巴爾的腦海中。


    是啊。


    他沒有資格。


    “曾經你告訴我,這個世界很大,你想跟伊芙琳去看看。”


    巴爾望著墓碑上雕刻的先王形象,有些自嘲的開口道。


    “等你的孩子長大,你就可以把魔族托付給他,離開墮天堡看看外麵的世界……可你連他們長什麽樣都還不知道,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老大啊老大,你說說,你這運氣也太差了點吧?哈哈……”


    阿魯卡多當初讓巴爾自己來祭奠老大,巴爾其實是拒絕的。


    因為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計劃,他覺得自己應該以更好的狀態來見老大。


    可……


    或許他的計劃永遠不會實現了。


    在墮天堡“勞動改造”了一段時間後,他終於狠下心來,在休息時間來到了這裏,來見他的老大,單純為了敘敘舊……或許還能跟老大匯報一下。


    “你的兩個孩子很像你,老大……或許路西要更像嫂子一點。”


    “我承認,我一直對他們抱有不滿,認為是他們的存在害死了你,甚至對嫂子心懷不滿……”


    巴爾緩緩低下了頭,眼中滿是慚愧。


    “我對不起你,老大。”


    “直到被你家二兒子一路追殺,我才想起來,我本來的目標,是要往更西邊去的。”


    “你說過,世界是圓的,如果我一路向西,就可以開辟一條不同的行徑路線,在塵世雜碎的後方建立傳送信標進行反攻……”


    “可我更想讓你活過來,跟我一同去開辟道路。”


    墓碑不會說話,可巴爾總感覺,他的老大就在這裏,聽著他的懺悔。


    “十五年前,瑪門告訴我,他找到了複活你的方法……”


    “沉沒之地的詛咒,曾經出現過讓魔族以生前的意識活過來,雖然會轉化為亡靈,但隻要有生前的意識,那你還是你,還是我的老大。”


    “瑪門找到了一種遠古魔力術式,可以吸收一定範圍內的靈魂之力,強化指定靈魂的靈魂強度,進而提高那個靈魂的完整性,讓複活變得更穩定。”


    “雖然你的身體消失,但瑪門那邊已經找到辦法為你重塑身軀了,我本來可以……”


    “本來……可以……”


    巴爾淒厲的慘笑著,搖晃著腦袋,給自己又打了一大杯烈酒,猛的灌了一口。


    “我本來可以讓你活過來,哪怕你會因此恨我。”


    “瑪門的方法,需要大量的靈魂獻祭,沉沒之地死去的魔族和塵世雜碎,還遠遠不夠……”


    “為了讓你複活,我跟瑪門簽訂了協議……我會背負無數的殺孽,被魔族唾罵,這也是我身為暴怒之原魔天生的使命……”


    “順便,讓路西那個臭小子有一個目標,打敗我,才能踏上為王的道路。”


    “可,已經過去太多年了,我早就忘記了我最初的想法。我隻記住了我要殺戮,殺的足夠多,足夠讓你活過來……”


    巴爾悻悻的低聲道,隨即伸出一根指天的手指,像是想到了什麽,傻笑著開口道。


    “我有一個計劃,老大。”


    “我本來想引著伊爾和他的部隊一路往西走,中途讓瑪門不斷給我供給魔仆,由魔界禁衛軍殺死魔仆來積攢死去的靈魂。瑪門給我的靈魂容器,我也已經開始實驗了,效果挺好的。”


    “等到路線開辟好了,將傳送信標安置完畢,把靈魂容器交給巴爾……然後讓你的孩子殺掉我。


    “用我的死,換取萬靈的寬恕,清算我的罪孽,完成你的夙願,我也可以去找你聊聊天了……”


    “後邊……隻需要瑪門複活你,哪怕路西菲爾再不爭氣,你也可以回來主持大局……”


    “可惡……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時候……”


    滾燙的熱淚,逐漸充斥巴爾的眼眶。


    他背負了無數的罵名,犯下了無數的罪行,但他並不奢求原諒,他隻想讓他的計劃成功……


    他隻想讓他的老大,活過來。


    他當然不可能殺死米迦伊爾,那畢竟是老大的孩子。但除了路西菲爾和米迦伊爾,魔界和塵世的所有生靈都可以死,包括他自己。


    可……


    他沒有想到,計劃已經推行到了一半,卻被突然出現的路西菲爾攪了局。


    這小子突然擁有了強大的實力,讓他和瑪門的計劃,成了笑話。


    這臭小子,或許真的有能力成為魔界的王……


    “你的兩個孩子長大了,老大。你家大兒子差點沒把我給打死……”


    抹去臉上的熱淚,巴爾半開玩笑的呢喃道。


    “路西還是那個死樣子,聖母的讓我作嘔……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他居然還讓我活著。哈……”


    “活著也好……也好啊……”


    望著那先王的遺像,巴爾的眼神逐漸堅定。


    “當年我沒能與你並肩作戰,老大。”


    “所以,我這條爛命,就任由你家的臭小子使喚好了。”


    “讓我……最後再幫你一次吧,老大。”


    “這一次,我會替你……保護好你的孩子。”


    “哪怕,我會為此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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