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該怎麽做……”


    望著夜空那孤高的雙月,安東尼心中的悲苦溢滿胸腔。他想要落淚,可身為亡靈的他,此刻早已失去了落淚的資格。


    惡魔也許會哭泣,但亡靈不會。


    “或許你應該逃離這裏,把消息轉告給魔王陛下,牧師先生。”


    細微的聲響,從安東尼的身後響起,那聲音有些沙啞,像是毒蛇在吐信。


    突如其來的聲響令安東尼心中一驚,但他並沒有發出喊叫,因為那樣會吸引到迪斯卓軍團成員的注意。他謹慎的偏了偏頭,壓低自己的聲線,小聲回應著那未知聲音的源頭:“你是誰?你想做什麽?”


    “如果你想要阻止迪斯卓軍團,那麽我就是你的朋友,牧師……”安東尼身後的黃沙之下,再次響起了那毒蛇般的聲音,“或許叫你聖堂騎士要更合適?安東尼·阿爾薩斯閣下?”


    “那是我生前的事情了,‘朋友’。”安東尼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悄聲說道,“你是墮天堡那邊的人嗎?我聽說現在的魔界之王隻是個沒什麽能力的傀儡……剛剛我們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或許吧。”黃沙之下,巴赫一時不知該不該告訴安東尼,其實魔王陛下並不是什麽“傀儡”,但又怕將陛下的情況泄露出去,便隻能順著安東尼的話接著說,“但我需要知道細節,越多越好。”


    “好吧……”安東尼眼中的靈魂之火跳躍著,他緩緩低下頭,閉上了雙眼,看上去像是在靜靜禱告一般,“迪斯卓軍團近期跟魔界禁衛軍的衝突越來越激烈了,雙方在迪斯卓軍團的據點僵持,魔界親王率領的部隊多次對迪斯卓軍團的據點進行強攻,巴爾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他派遣了更多的劫掠隊去收集物資,這個營地的人馬隻是先鋒隊伍,後續還會有更多的劫掠隊來墮天堡附近,他們的目標,是將格雷財團運輸物資的隊伍盡數攔截在墮天堡之外,讓墮天堡失去物資補給。一旦墮天堡生變,魔界親王必定會撤軍回防,屆時巴爾就可以突破圍剿,率領迪斯卓軍團的勢力轉戰其他地區……”


    安東尼的聲音很小,但巴赫就在他的身後,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此刻二人的臉上皆是凝重的神情。


    巴爾這一招圍魏救趙玩的很成功,墮天堡是魔界親王的家,現任魔王在沉沒之地是出了名的一無是處,一旦後院起火,魔界親王米迦伊爾肯定需要回去平定內亂,屆時再將墮天堡附近的掠奪隊伍撤回,或是留在墮天堡附近的荒原地打遊擊,就能牽製住米迦伊爾的軍隊。


    魔界禁衛軍對現任魔王並不感冒,一旦為了那個廢物魔王影響了進攻計劃,魔界禁衛軍的軍心也會受到影響。雙管齊下,便可以給巴爾充足的喘息時間卷土重來……


    “迪斯卓軍團的後續增援什麽時候會到?”


    黃沙之下,巴赫眉頭緊皺,沉聲問道。


    “快的話四五天左右就會趕到,前線戰事緊張,即便被拖慢了行程,最慢也隻需要一周多一點的時間……”安東尼輕聲歎息道,“在這期間,這個營地的先鋒隊會攔截所有格雷財團的商隊。據我所知,巴爾在戈登堡安插了不少的眼線,今天護送商隊的雇傭兵就是巴爾手底下的人,為了不引起瑪門的注意,那些護送商隊的雇傭兵在跟先鋒隊會和後便會自行加入先鋒隊的隊伍,偽造出商隊被劫全員陣亡的假象……”


    “焯……”巴赫咬牙切齒的暗罵道,隨即眼中凶光一閃,“馬了個巴子的……牧師閣下,如果先鋒隊隊長莫名身死,其餘成員會放棄行動嗎?”


    “不會,但按照迪斯卓軍團的傳統,上位者身死,其餘人如果想成為新的領隊,就必須進行對決賽選出新的最強者,而在那之前……”安東尼下意識的解釋道,但他突然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你難道想?!”


    “你就說能不能拖住他們一段時間吧,牧師。我們的時間不多。”巴赫冷聲催促道,“如果可以,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刺殺完目標之後就想辦法帶你離開這!”


    “可以,但先鋒隊長卡魯什的實力強橫,如果無法一擊致命的話,你們戰鬥的聲響會吸引到營地裏所有的敵人。”安東尼有些不安的回應道,“如果沒有什麽把握的話,你最好先離開這,把消息告知給你口中的‘魔王陛下’,讓他盡快安排墮天堡的守軍在商隊途經的道路設防,這樣……”


    “把你的心塞肚子裏去,聖堂騎士。我既然敢提出來,就說明我做得到。”巴赫冷笑道,“在這等我。”


    “等一下,你叫什麽名字?如果你成功了,我需要做些什麽?”安東尼眉頭微皺的輕喊道。


    “什麽都不需要你做,你隻管看著就好。”巴赫的聲音逐漸變小,似乎已經在朝目標的方向前進了,“至於我的名字……”


    “叫我,阿薩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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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鋒隊長卡魯什的私人帳篷內,碩大的狼牙棒正立於床頭,卡魯什被安東尼念叨的有些睡不著覺,獨自一人生著悶氣,坐在床頭一言不發。


    他其實也不想讓墮天堡的居民活活餓死,但他又有什麽辦法?老大的命令是絕對的,這也是迪斯卓軍團不得不做的事情,畢竟,魔界親王的圍剿已經令軍團的兄弟們損失慘重了,再這麽下去,迪斯卓軍團的覆滅,隻是遲早的事情。


    對於食人魔這一種族而言,榮譽這種東西就跟路邊的狗屎一般毫無意義,可卡魯什卻並不是這樣的。他也曾跟隨先王的軍隊一起抵抗塵世聯軍的入侵,迪斯卓軍團曾是魔王陛下最強的助力,即便是魔界禁衛軍的那幫雜碎,在迪斯卓軍團麵前都得低下高傲的頭顱。


    可現在,他們卻成了土匪,人人喊打。


    隨著先王離世,迪斯卓軍團便失去了憧憬的目標,魔王之位空缺,老大巴爾自然是不願意臣服於兩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原本迪斯卓軍團剛剛宣布獨立的時候,劫掠的都是塵世那邊的補給隊伍,他們甚至會將劫掠來的物資分給一些偏遠地區的魔族村莊,讓同胞能夠活下去。


    他們曾自詡是俠盜,盜亦有道。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迪斯卓軍團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自從格雷財團與塵世勢力徹底狼狽為奸,塵世派來的不再是物資豐厚的補給隊伍,而是是裝備精良的狩獵隊。在無數次的失敗後,迪斯卓軍團損失了無數弟兄,本就物資緊缺的軍團為了生存下去,最終選擇了對同胞下手,僅限格雷商會的商隊。


    他們並不以此為傲,這隻是為了活下去。


    當欲望的大門被打開,撲麵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深淵。巴爾在失去了眾多軍團的弟兄後逐漸迷失了本心,開始渴望獲得更多,迪斯卓軍團的行動也逐漸失去了底線,成為了如今人人喊打的土匪。


    望著營帳內那杆染血的戰旗,那上邊既有敵人的血,亦有同袍的血,甚至是……同族的血。卡魯什心中的積鬱越來越多,無比煩躁的他最終還是甩了甩有些犯困的腦袋,龐大的身軀逐漸躺到簡易的行軍床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我特麽寧可死在戰場上。”


    卡魯什睡前的囈語,在營帳內回蕩,那早已摒棄的榮耀,或許隻能在睡夢之中重現吧?


    “很可惜……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一道陰冷如毒蛇般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即,營帳之內,利刃出鞘。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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