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上無法理解的事都以鬼神之說定論,沐藍尋原本是不屑的。


    但是自從發覺鳳汐離的突然轉變,和那些神乎其神的預知之後,他突然就有了一些敬畏之心。


    就好比現在,眾目睽睽之下,蕭則雖已身首異處,但屍體上突然冒出的火舌卻詭異的很。


    就好像他的屍首不屑於沾染上這塵世的分毫,迫不及待的去往那個世界一樣。


    火焰卷著晨光,像是獲得了生命,直衝天際,無人能靠近。


    他莫名的想起了那個戴著兔子麵具的人,月光下他一陣煙似得消失不見,他解釋不了那時的離奇,也說不清此時此刻的古怪。


    蕭則的身體在火光中逐漸化為灰燼,隻剩下一具斑駁的枯骨,扭曲的趴臥在焦黑的地麵上。


    一直守著的監斬官直到火光熄滅,才一臉驚詫的去呈報啟招帝了。


    沐藍尋隱在暗處,眉心緊蹙,他可不相信一個人好端端的會自發的燃燒起來。


    若不是羅玉融的問題,那就是蕭則之後又見了什麽人?


    “昨夜守衛的那兩人可還在?”他的視線盯著那一片焦黑之處,縷縷青煙還在綿延不絕。


    “換班去歇息了。”元日回複道。


    “去探探,昨夜可還有他人接觸過蕭則?”他嗓音低沉,一晚沒睡,又見證了這麽離奇的一幕,內心屬實有些焦躁。


    “是。”


    既丞相府之後,太傅府內也動蕩了一陣,原因是太傅大人的次女在府中大肆的打砸東西,丫鬟婆子被趕走了一批又一批。


    太傅大人知道這多半是因為蕭則的原因,但想著那個禍害也已經死了,玉融鬧也就鬧吧,總歸會好起來的。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沒過幾天,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春暖花開的時節,在沐藍尋收到鳳汐離的第六封信時。


    雅安城繁盛的景象也在日新月異。


    “主子,來信了。”元日遞過來一個信封,又默契的收走了另一個信封。


    沐藍尋披著還未擦幹的頭發,坐到了窗邊,隨意翻看著信封的邊角。


    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畫著一個可愛的包子臉,他的眼中瞬間就染上了笑意。


    汐兒每次來信,都要在信封的某處畫上各式各樣的小表情小動作。


    有時是奶呼呼的笑臉,有時是氣呼呼的噘著嘴,有時是委屈巴巴的流著淚,有時又是故作深沉的望著別處。


    他的嘴角壓抑不住的上挑,拇指撫摸著那個小小的包子臉,又輕又柔的拆開信件。


    入目的是她娟秀的字體,以及熟悉的問候。


    信中的內容大多是她的一些所見所聞,一些趣事一些疑惑一些不滿,都事無巨細的寫給了他。


    直到信件的最後,她清楚明白的寫了一句:回六,詐死,金蟬脫殼,死無對證。


    沐藍尋目光一凜,回六說的是他第六封信裏詳細告知了蕭則的屍身莫名被燒的過程,原意也隻是想讓她簡單的了解一些雅安城的大小事。


    但是,蕭則詐死?


    誰有這個本事?在啟招帝的眼皮子底下,他有本事金蟬脫殼?


    死無對證?也是,都燒成了一堆白骨了,仵作什麽的自然也沒什麽用處了。


    不過,這倒是給了他一個方向,那晚守夜的兩人除了“接待”了羅玉融一人外,沒再有什麽人拜訪過。


    難道,是蕭則在進入天囹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了?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從啟招帝邁進百宵宮的那一刻就入了某人的局?


    若真是這樣……


    沐藍尋後背一涼,上離的皇宮裏絕對藏著一個大人物,他出手幫助蕭則是因為什麽?


    蕭則,柳霄,忠寧侯府……


    當年柳年豐身死,忠寧侯府一夜之間就垮了,先皇竟然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陪自己守江山的臣子暴斃,卻無動於衷。


    啟招帝對當年的事情是不是也知道些什麽?


    沐藍尋的食指不停地點著窗框,忠寧侯府務必得好好查查了。


    上離後宮深處一隅,一個黑影拿出一個玉牌,被另一個人接過,他拿在手裏左右翻看著,不由得嗤笑一聲,“這就是皇家玉牒啊,也不怎麽樣呢!”


    黑影輕笑了一聲,不屑的意味濃厚,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上麵寫著:戳穿鳳汐離的身份,以啟招帝私生女的身份爆出。


    黑影對麵的人吸了一口氣,這是有多恨啟招帝?竟敢如此大膽的汙蔑。


    “主公說了,盡全力配合你,隻要你不坐地起價,我們全力支持。”某人笑道,相對於黑影的謹慎,他倒是隨意得很。


    黑影頷首,點頭致意後就轉身離開了,從頭到尾一字未吭,一麵未露,身上是柴火的煙熏味,真真是把步步為營做到了極致。


    他拿著手裏的玉牌,上麵明晃晃的寫著“玉和”兩個字,看著就像是一個名字。


    可現今,啟招帝的子嗣就隻有芫妃生的碧瑩公主,和良妃生的原山王。


    並無一個叫“玉和”的子女。


    其實,啟招帝在未登基前,某年在外出遊時還有過一個孩子,隻是這個孩子命運多舛,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


    啟招帝登基後的某日突然想起這個孩子,就命人給這個可憐的孩子打造了一枚玉牌,以作懷念。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但總歸還是有兩三人的。


    鳳汐離一直是丞相府的庶女,卻被啟招帝特例封為離佑郡主,明顯的偏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若說她是啟招帝年輕時的風流產物,倒也能圓的上。


    但如此一來,啟招帝的口碑必然會急轉直下,丞相府平白為替帝王遮掩,這證明了什麽?


    足以說明此女的出身定是不光彩的,至於真相是什麽,會不會昭告天下,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其中的緣由諱莫如深,偏見一旦生出,那就不是一兩件事兩三句話能抹平的。


    總歸,絕對能讓啟招帝煩心一段時間,等了這麽久,終於可以出口惡氣了。


    黑影的步伐略顯輕快,隱在陰影處嘴角微微翹著,“真好,真好……”


    真乃天助我也。


    紫香王府。


    元日敲門:“主子,二皇子那邊來人了。”


    沐藍尋依靠在靠背上假寐的雙眼倏地睜開,沐風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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