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李幹坤到底是個什麽人,他是做什麽的?”馬若水問。“我們查過檔案,李幹坤不是本地人,在很多年前曾經是個外來打工的,年輕時在很多工廠幹過活,但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檔案上記錄的工廠基本上早就倒閉或者改組,再加上他是外地人,也不是正式職工,所以根本沒有查出什麽來。”


    張白淨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她沒有點,隻是用手指輕輕地捏著,似乎在回憶著什麽,好一會兒她才說:“那幢樓自從煤氣中毒死過兩口人之後,樓上樓下的居民都很恐慌,有很多人都說半夜聽到了令人恐怖的聲音,於是鄰居們紛紛搬走了,他們把房子不是低價賣了,就是租給了外地打工仔,隻有那個姓的朱老太太沒有搬家,不知是因為沒有錢,還是因為膽子大,她就住在301的隔壁,不久他就用極其低廉的價格,從那對煤氣中毒的家屬手裏買下了301那間屋子,他把屋子租出去,用來維持生計。”


    說著說著,張白淨似乎有些激動的說:“男人啊,就是靠不住,那個叫李幹坤的把自己的女人拋下,也不管她的死活,以至於她死得那麽慘!”


    這時,臥室的門吱呀一聲緩緩地敞開,馬若水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那味道他似乎在小時候聞到過,那是一種燃燒紙錢和香燭的味道。


    張白淨轉頭看了看臥室的門,突然,她把目光移到了馬若水的臉上,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馬若水的眼睛,她的臉變得更加白了,緩緩地說:“你說人死了後會真的變成鬼嗎?”


    黑白色的照片


    94.


    馬若水被張白淨看得有些發毛,他不自覺的向沙發後麵靠了靠,說:“什麽意思啊!怎麽會有鬼呢,你開什麽玩笑啊!嗬嗬!你可是警察啊!”


    張白淨覺得有些失態,她把頭上的筷子拔下來,一團漆黑的頭髮散落下來,她整理了一下頭髮放鬆了些,微笑了一下,下意識的朝臥室那邊看了看,臥室裏麵黑洞洞的不知有什麽,然後她站起來把臥室的門關上,說:“沒什麽,就是隨便說說,對了,你怎麽不喝茶呢?”


    馬若水端起茶杯象徵式的呷了一口冰冷的茶,那茶除了涼沒什麽特殊的味道,張白淨重新坐回了沙發裏,她拿起剛才沒有點燃的香菸,說:“你還是沒學會吸菸啊!看起來你沒有什麽變化啊!結婚了嗎?”


    馬若水尷尬的搖搖頭說:“還沒有,嗬嗬!聽說你早就……”張白淨點燃手裏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像是自言自語說:“我是早就結了……難道你,難道真的你一點兒也不知道嗎?”張白淨的眼睛有些迷離,像是回憶起遙遠的往事。


    屋子裏麵又變得安靜了,甚至能聽到鍾錶的嘀嗒聲,馬若水在這寂靜裏感到坐立不安,張白淨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最後她下定決心,站起來又朝臥室走去。


    她輕輕地推開門,臥室裏麵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馬若水先是看到了一張白色的雙人床,接著看到了一個灰色的矮櫃子,他的視線隨著櫃子抽屜向上移,他看見了一張黑白色的照片端端正正的擺在櫃子上麵。


    在黑色框子的映襯下,那照片很清晰。


    馬若水看見了一張臉,一張男人的臉,那男人很瘦,但兩隻眼睛很大很幽深,他似乎在看著沙發這邊的馬若水,嘴角微微翹起,是一種挑釁的微笑。


    馬若水頓時覺得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氣襲來,他本能的避開照片上的目光,把目光移到了玻璃窗上,他迫切地需要光明,雖然那光明有些遙不可及。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馬若水看著麵前的張白淨,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麽好,張白淨吐出一口煙,做出很輕鬆的樣子說:“沒關係,這就是命,沒什麽了不起,人總會有這一天,嗬嗬!”


    一支煙在張白淨修長的手指間靜靜的冒著白煙,那白煙很細很長,像是一種儀式,張白淨的眼睛看著窗外,似乎回憶起遙遠的往事,她的嘴唇有些顫抖,眼圈也有些發紅,很快,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過她冰雪般的臉龐,那滴水落到了地板上,馬若水甚至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嘀嗒聲,頓時一股別樣的憂傷湧上心頭,與此同時,馬若水也緩緩地低下頭,沉浸在這種獨有的傷感中。


    他沒來由的死


    95.


    “你大概正在猜測他為什麽會死吧!我也不知道,他的確沒有理由去死,他很善良,對自己家人甚至是普通朋友都很和善,他對我很好,真的很愛我……這個世界上似乎有很多該死的人,在警察局裏,幾乎每天都能抓到這種該死的人,可他們卻活的安然無恙,為什麽死神會把我老公帶走……”張白淨哭了,哭得很堅強。


    馬若水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她接過紙巾握在手裏,無視淚水在她潔白的臉上任意的留。


    “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喜歡上他了,那是在一個朋友的婚禮上,雖然他個子不高,很瘦削,外表也不是十分出眾,但他的眼睛很大,裏麵有一種莫名的憂傷,那種沒來由的憂傷深深地吸引住了我,令我無法自拔,深深地愛上了他。”


    張白淨吸了一口煙,她接著說:“很快我們就戀愛了,他對我真的很體貼,我也盡我所能的對他好,我們交往了短短的幾個月便草草的結婚了。我的朋友們知道這個消息後都很好奇,他們覺得我的決定很草率,可我一點兒也聽不進去他們善意的嘮叨,那時的我似乎鬼迷心竅,愛他愛的有些癡迷,一分一秒也不願意和他分開,就這樣,我們在人們的驚嘆中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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