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臥室寂靜得瘮人。


    四周黑漆一片,在陰暗的空間中,立在她麵前的是一扇門,門縫中透著微弱的光。


    接著一隻細白的手,全然不受她的主意識思考,帶著疲憊的輕顫,用力推開了那扇門。


    倏地。


    古香古色的小院裏,響起了不可置信的尖叫與痛哭。


    四周橫七豎八躺著,是一具具熟悉的屍體,庭院蔓延著黑紅色的幹枯血漬。此時那些人的身體早就發涼,毫無生氣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往常充滿溫馨笑語的院落,悄然間變了,變得肅殺而危機四伏。


    畫麵一轉。


    是女人被無數黑衣人追殺的場景。


    “把令牌交出來!!!”


    她不語,即使精疲力竭,卻不敢有任何懈怠,因為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萬劫不複。


    “小棠,你還好嗎?不要緊,先離開這再說。”


    那人雖然有些難過,語氣溫柔極了。


    轉瞬間,對方溫柔豔麗的麵孔變得異常猙獰可怖,惡狠狠的聲音傳來,“要怪,隻能怪你姓沈!”


    冰寒的潭水浸透身體,讓人窒息,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直至畫麵消失了,隻剩下空洞和漆黑,壓抑人心。


    倏地。


    床上的女孩手指攥緊,掐進了血肉之中!


    她驀地睜眼,眼底是未退的冰冷和紅血絲,額間帶著淡淡的一層薄汗。


    不一會兒。


    沈晚棠回過神,看了眼掌心刺眼的血跡,麵上卻神情淡淡的。


    身上的被子早就掉到地上,許是這樣,她在夢裏才覺得寒冷。


    難怪。


    又快到了新年了,這樣喜慶的日子,同樣是前世醫盟被滅門、她被人害死的日子。


    沈晚棠走下了床,去洗手間洗掉了血跡後,又下樓倒了杯溫水。


    外麵月色朦朧,是溫柔的色澤。


    沈晚棠坐在沙發邊,慢悠悠的喝著熱水,身上一點點變溫。


    夜色愈冷。


    坐在沙發上的人,一手倚著腦袋,眸底沒什麽波動,安靜地看著外麵時而被風動的麗格海棠。


    海棠花期一般4-6月,麗格海棠是秋海棠屬,花期是冬季,這樣寒冷的日子,樹都是光禿禿的,它開的豔麗,耀眼極了。


    在這樣荒蕪的季節,有些格格不入了。


    天光大亮。


    沈莫白剛下樓,就看到睡在沙發上的女孩,烏黑的秀發隨意鋪散,眉眼不安的輕蹙,眼梢帶著淡淡的紅。


    男人淡淡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妹妹怎麽睡在這了?


    不一會兒。


    他走到沈晚棠的跟前,修長分明的手又扯鬆了領帶,單膝微曲,和睡得有些不安的小姑娘平視。


    “妹妹……”


    沈晚棠揮動手掌,抬起腿往對方踢去。


    沈莫白一時不察,被踢倒在地上,痛得麵容扭曲。他眼神漸深,剛想站起來,卻被痛得忍不住叫出聲,妹妹這是怎麽了?她練過武?居然下手這麽重,防備那麽深。


    大概是聽到了沈莫白痛苦呻吟的聲音,沈晚棠稍微清醒了,她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這不能怪她吧?


    沈莫白靠她這麽近,都把她嚇一跳。


    沈晚棠連忙起身,扶起沈莫白,“對不起,哥哥,我,我不知道是你。”


    沈莫白被她打了兩下,好一會才緩過神,說:“沒關係沒關係,是哥哥嚇到你了。”


    “對了,你怎麽在這睡著了?要再回房間休息嗎?”他看著窗外飄著的細小雪花,“快過年了呢。”


    沈莫白見她沒有回答,反而一副低落的樣子,他突然想起什麽,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棠棠,你先去睡吧,等午飯哥哥再去叫你好不好?”


    “謝謝哥哥。”沈晚棠迷迷糊糊回了房,躺在床上,很快重新進入夢鄉,卻依舊不能安眠。


    **


    樓下。


    沈莫白剛送完沈晚棠,回到一樓大廳,就看到老爺子換了身墨藍色的衣服,還繡著大紅色的海棠花,精神抖擻的。


    “這身衣服怎麽樣?看著還行嗎?”


    “好看。”


    沈敬點了點頭。


    沈莫白掃視過沈父,又看了看老爺子,隻是雲淡風輕的問,“爺爺,你在做什麽?”


    “唉,這不是快過年了嗎?而且糖糖不是過幾天要生日了嘛!爺爺要選一套新衣服,才好參加她的生日宴啊!”


    沈莫白不自覺一頓,又輕笑了聲。


    “那是,妹妹一定很高興。”


    還不等老爺子說話,沈敬身旁的賀婷不滿道:“她二十歲的生日有什麽可辦的?而且臨近新年,事情這麽多,用不著吧……”


    “什麽用不著!我們沈家的寶貝大小姐,你們委屈她這麽多多年,今年還想不辦?


    去年是糖糖在f國所以辦不了,連新年都沒和我們一起過,今年可不能再讓她受委屈!”


    沈老爺子擰眉,不同意道。


    賀婷斂了斂眸,最後沉默片刻,有些為難,她拉了拉沈敬衣角,示意他勸勸老爺子。


    沈莫白見他有些生氣,笑著說:“行,聽您的,妹妹會喜歡的。”


    “這次的生日呢,咱們辦在老宅,像我生日那樣,邀請圈裏的老朋友都來。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沈家唯一的大小姐是沈晚棠。”


    沈老爺子前兩次,在沈晚棠生日的時候,都是遺憾的錯過,上次是她不在國內,再上一次,是沈老爺子自己還留在涼城有些事情處理。


    沒想到沈敬他們竟然不給自己親女兒辦生日宴,反倒是沈弱扶,她生日宴每年都辦得很隆重。


    “爸,我們剛出了弱扶的事,多少人閑言碎語不斷,這些時候,還是低調……”沈父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老爺子冷冷的打斷。


    “你要是沒有幫糖糖過生日的心思,那就閉嘴!害怕別人的閑言碎語你可以離開沈家!”


    沈老爺子一直都知道沈敬夫婦對沈晚棠的忽略,沒想到如今沒有沈弱扶這個阻礙,他們依舊不改變態度,糖糖這麽好的女兒他們看不見,有二人後悔的時候!


    沈敬臉色難堪,又忍不住掃了眼賀婷,他實在有些左右為難。


    “小棠她……”


    沈敬動了動唇,“我不是害怕別人說,主要是小棠也不愛熱鬧……”


    “爸。”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沈敬的話,他臉色難堪,不敢抬頭看,害怕沈晚棠會用那種失望的眼神看著他。


    可等他忍不住看向她的時候,才發現沈晚棠似乎不曾在意他說的話,更不在意他這個人。


    “小棠……”


    沈敬動了動唇,“我不是有意不辦你生日宴,是最近……”


    沈晚棠慢悠悠的掀起眼眸,眼底沒什麽情緒。


    沈敬渾身一僵,話也停下來了。


    之前,他也有所感覺,沈晚棠顧及老爺子,也不想讓家裏氛圍太壓抑,並不會主動表現出很冷淡的樣子。


    可現在,老爺子還在,沈弱扶和沈老夫人也已經不在沈家,沈晚棠卻表現得有些不耐煩了。


    “小棠,你是不是生氣了?”沈父目光暗了暗。


    “您以前疼愛沈弱扶,我不說什麽,如今事情都過去了,難道我們還要生活在她的陰影之下嗎?


    沈弱扶不是沈家人,她的閑言碎語和我們沈家有什麽關係?何況,我和她一直不合,希望您心裏也有數。”


    沈晚棠一句淡淡的話,讓沈敬神情驟然一變,臉上也一陣熱燙。


    她的話直白指出來自己的偏心和對她的忽略,不看重,但這麽些年,他也習慣了沒有她的日子,她怎麽能怪自己呢?


    他沒有再敢抬眼看向沈晚棠,隨便撿了兩句跟老爺子說完後,拉著賀婷便倉皇離開了。


    “小棠,你覺得你爸他……”


    沈老爺子還來不及問,就被沈晚棠打斷。


    “爺爺,您要不換個紅色的,誰家老爺子穿繡海棠花的呢,像是新婚似的。”


    沈老爺子:“……”


    臭丫頭胡說什麽?他還有老伴呢,雖然海棠花的繡花似乎有些不合適,不過要穿大紅色?不要,他拒絕。


    同時,沈老爺子也忍不住歎氣。


    他哪裏看不出來,比起對自己和沈莫白,沈晚棠對她父母,是壓根沒一點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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