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的向綰兒猛地看向她,露出一張略顯迷惘的臉,待反應過來沈晚棠的話,迷惘的神色化作仇恨與憤怒。


    夢?夢裏都是向家家破人亡的舊事,沈晚棠竟然還敢提起!?不過她居然也知道?


    “師姐當真是糊塗了一輩子,被人耍的團團轉也不知道。”沈晚棠好整以暇地看著向綰兒,“以為害死向家的人當真是我父親嗎!?”


    向綰兒不明白沈晚棠的話是什麽意思,可是從沈晚棠篤定的目光中,她的心底生出一股害怕的情緒,怕沈晚棠說的是真的,怕自己一輩子,竟然連仇人是誰也沒認清!


    向綰兒在地下寫著你撒謊三個字。


    “我撒謊?”沈晚棠仿佛看見笑話一般,她看著向綰兒,“當年政府中斷合作,我父親第一時間把賠償金給了你們!是你們蠢,錯信他人!”


    沈晚棠靜靜看著她道:“向斌的公司有一名合夥人李威,你應該知道吧?是他貪汙受賄、偷稅漏稅,也是他貪下了賠償金逃之夭夭,還失手殺死你父親,向斌根本不是自殺!”


    李威?這不是李叔叔嗎?向綰兒自然記得,她不信,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他,明明是沈家的錯,是沈敬的錯!


    縱然承受能力極強的向綰兒此刻也有些崩潰,加上這段時間以來的折磨,讓向綰兒忍不住身體顫抖,瘋瘋癲癲地搖頭。


    沈晚棠靜靜地看著向她:“向綰兒,看著希望一個個擊碎的感覺如何?”


    向綰兒仇視地盯著她。


    “我曾在窮末路之際,是你帶著希望走來,也是你,親手送我上路,不過……我看在曾經一同成長的份,這一次,隻是來送你,最後一程。”


    沈晚棠雖說這樣說,目光卻是笑意全無,清澈的眸子反倒蕩漾波瀾,席卷在對方身上。


    前世她臨死前,是向綰兒假意救她,隨後在背後給她一刀,將她推進寒潭。


    向綰兒反倒跟在那群人追殺她的人後麵,狼狽為奸,醫盟上下,個個落得無比淒慘的下場,向綰兒可是功不可沒呢!


    今生沈晚棠斷不會重蹈覆轍,她要把身邊的毒牙一個個拔除,然後,慢慢折磨,把罪魁禍首千刀萬剮,才能消除她心頭之恨。


    向綰兒聽不懂她的話,隻覺得瘋癲的人是沈晚棠,她此刻的神情魔怔,像極了陷入自己的幻想。


    “四師姐,一路好走啊!”


    沈晚棠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向綰兒,那張熟悉的臉龐在陰暗的牢籠裏顯露出詭異的光,那光仿佛蘊含著黑色風暴,最後凝固成嘴角的一抹笑。


    綠色的裙角在牢獄中翩然若飛,慢慢消失在視線裏。


    向綰兒眼睜睜看著她離開,牢獄裏恢複了平靜,絕望從四麵八方鋪天蓋地而來,她目光落在角落的繩索上,緩緩走過來,拿了起來。


    不一會,向綰兒撲騰的身影漸漸癱軟起來,眼睛也逐漸失去神采,不過短短的時間,便從生龍活虎到全無生息,向綰兒的這條命,就這樣交代在牢獄中。


    **


    出了外頭,青黛和寒水莫名鬆了一口氣,青黛為沈晚棠打開車門,幾人坐車準備回沈宅。


    青黛問:“盟主,向綰兒真的被判死刑了嗎?”


    沈晚棠點點頭。


    “真是世事無常。”青黛說:“前段時間向綰兒還是人人敬仰的醫盟長老,漂亮又善良,還擁有出眾的調香才能,那時的她多麽意氣風發,如今卻快要沒命了。”


    “命該如此。”沈晚棠冷冷道,她皺眉看著車窗外,沒想到向家的事竟然還和她有關,那一年是她得罪了鄭廳長一家,才害得沈家和政府中斷合作,她因為這件事被趕去涼城,後來才拜師傅為師,成長接手醫盟的鋪墊。


    向綰兒因向家破產流落街頭,被師傅收養來到醫盟,才有出賣醫盟的機會,這一切,說是巧合,卻似乎更像命運的捉弄。


    察覺到沈晚棠心情不太好,青黛和寒水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待回到沈宅,一進屋,便見大廳坐了不少人,定眼一看,除了沈家眾人,君璟之竟然也在。


    沈弱扶被他抱在懷裏,看起來似乎在說些什麽,如膠似漆的模樣。


    沈晚棠看了二人一眼,若有所思。


    “妹妹,你回來了?”沈弱扶見了她,突然開口說道。


    其他人也順著她的話朝門外看去。


    沈晚棠輕輕嗯了一聲,顯然是不想搭理她,這讓沈弱扶臉色變了又變。


    “去哪了?剛回家又跑出去,能不能學學你姐姐?”沈母一見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說話不自覺帶刺。


    “就是,去f國這麽久都樂不思蜀了嗎?不知道家裏人很擔心?”沈晚棠不在這段時間,沈老夫人過得可是很舒心,可是她回來了,就怕她又要把自己趕出去,沈晚棠也不是沒幹過。


    “向綰兒在牢裏,身為朋友,我總該去探望一下。”沈晚棠笑了一下,“不然,別人還以為沈家都是怎樣薄幸的牆頭草呢!”


    “你……”沈母和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沈晚棠的嘴巴還是和從前那樣犀利。


    “你那朋友如何了?”沈敬不管這些爭吵,他關心的,是顧桓的死,殺人凶手是沈晚棠的朋友,總有些擔心顧家會遷怒沈家。


    沈晚棠看向沈敬,目光突然變得古怪,意味深長道:“殺人償命,自然沒有好下場。”


    她停頓一會,冷冷道:“爸,你也不需要擔心,總歸這事怪不到我們頭上。”


    沈敬聽出了沈晚棠的言外之意,覺得臉皮發燙,他們沈家又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有這種擔心是人之常情,她這話竟把自己說得像是什麽膽小怕事的小人!


    心中微惱,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好裝作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不再說話。


    沈見山高興地把沈晚棠拉到身邊,“糖糖,出去外邊這麽久,累不累?”


    “爺爺,我沒事。”沈晚棠看了君璟之一眼,疑惑道:“君少來家裏是有什麽事嗎?”


    “隻是過來吃頓飯,沒別的。”沈見山見她神色中掩飾不住疲憊,以為她是為了朋友的事傷心,安慰道:“你先上去歇歇吧,等飯好了我再讓人叫你。”


    沈晚棠點頭,和眾人打了招呼後便回了房間。


    青黛問:“盟主,沈弱扶看起來怎麽沒什麽事?”


    她被人侮辱的事青黛也知道,顧家死了兒子,又和沈弱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顧百川怎麽可能放任不管?


    “急什麽?”沈晚棠微微一笑,“沈弱扶才算罪魁禍首,顧家不可能放過她的。”


    想來顧百川已經知道,是沈弱扶害他兒子失意,跑去找女人才被人殺害的,這筆賬,必定會算在她頭上。


    想到方才在樓下看到的一幕,沈晚棠的笑容突然變淡,“寒水,去打聽打聽,君璟之上門是做什麽。”


    二人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新婚燕爾,這……他們該不會想要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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