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頓了頓:“偶爾也想試試其他口味。”


    “哦……”


    秦毅撒了謊。牛奶加糖的咖啡,淋上楓糖漿的鬆餅,三年來他都是這個口味。嚐著你喜歡的味道,身處你喜歡的風景,就好像你還在身邊一樣,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捨不得改變。


    一小塊鬆餅白渝吃得美滋滋,就是速度慢極了,由於他不合作的態度太過明顯,秦毅放下咖啡:“我沒有決定在你吃東西的時候不說話。”


    “你是打算隻聽不說?靠吃東西拖延時間不是什麽好主意。”


    白渝把叉子當指甲放進嘴裏咬了咬——當然咬不動,他嘆了口氣放下叉子:“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必須瞞著我?”


    “嗯。”


    “包括三年前你失蹤的事?”


    “嗯。”


    “哪怕你知道失去了你我有多難過?”


    “……嗯。”


    所以哪怕日思夜想也害怕見麵,在秦毅麵前白渝好不容易鑄起的心理防線統統瓦解,隻留一點掙紮的心思苦苦支撐。


    不能把秦毅牽扯進來是他最後的掙紮。


    秦毅的嘴角繃緊。有多難過?不,你不知道,哪怕是白渝你也不知道。隻有失去了才知道,任何人都無法感同身受,那是獨屬他的孤獨與絕望,時間沒有抹消了痛苦,而是把在悲傷與絕望中掙紮至無力的靈魂拖入深淵埋葬起來,埋葬了,死去了,就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他的心被掩蓋在一堆灰燼之中,麻木了,便有了現在的秦毅。


    “我會去查的。”三年前的秦毅什麽也沒查到,他曾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現在重新有機會擺在他眼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實際上他已經悄悄開始行動了,但不想打草驚蛇也沒有將白渝的事告訴任何人,又是陳年往事,查起來必然要費一些功夫。


    白渝並沒有在任務中意外死亡——當初的死亡封籍處理究竟是找不回活人的正常流程,還是說有人要他們死亡?


    白渝不會當逃兵,他失蹤後再度出現沒有跟軍隊聯繫,就意味著當年的事必然有貓膩,後者的可能性很大。


    秦毅想到有人對白渝動手,還可能是自己人,整個人周身氣場唰的冷度直降,當真是要營造冰天雪地凍死人的冷氣了。


    白渝心想查歸查,秦毅現在的表現來看明顯三年前他什麽也沒查到,所以不清楚自己經歷了什麽,要麽是秦毅能查到的地方真的沒人牽扯,要麽是證據早就抹消得一幹二淨。三年前抹得一幹二淨,現在要查談何容易。


    所以他們掌握的消息走在秦毅前麵,在秦毅之前解決掉這件事,也不用髒了秦毅的手,皆大歡喜。


    所以白渝並不擔心:“我也沒法攔著你查啊。”


    白渝已經不信任軍部了。秦毅驀然驚醒——白渝會不會也不信任自己了?


    所以他才躲著自己,所以他什麽也不肯說,所以他會麵露為難,可他還對自己留著一絲不同的感覺,所以白糖願意親近自己,可白渝卻不敢靠近自己了。


    秦毅猛然抓住白渝的手,他想開口說什麽,腦子裏卻像被猛然錘擊,咚的一聲,心頭急劇下墜。


    白渝被秦毅手心裏的涼意和冷汗嚇了一跳,太冷了,秦毅包裹著自己的手心從來是溫熱的,怎麽會這麽冷!


    “秦毅?秦毅!”


    白渝終於發現秦毅不太對勁,那人死死捏著他的手,力道之大似乎要把他的骨頭捏碎,秦毅的額角青筋鼓起,有明顯的汗珠滲出,大黑出現在秦毅身邊嚎叫一聲又再度消失,種種跡象說著同樣的話——他在忍耐著什麽並不愉快的事。


    難道是精神上出了問題?精神閾值越高的哨兵承受的也就越多,負荷過大的他們越是需要嚮導,如秦毅等人。白渝心急之下將精神力灌了過去,沒想到猝不及防被結實的壁壘彈了回來。


    精神領域被入侵和精神力被反彈讓兩人身體同時震顫。秦毅從情緒失控的邊緣找回了理智,白渝則因為精神力的反彈悶哼一聲。


    哨兵需要嚮導,但嚮導在對哨兵進行梳理或安撫以前需要徵得哨兵本人的同意,否則就是侵略。從前秦毅總是能輕易接納白渝的精神力,而且兩人搭檔時十分默契,秦毅默許白渝的一切行為,不需要白渝事先打招呼,隻要感受白渝的精神力靠過來,秦毅總會主動敞開自己的精神領域容納他。


    三年過去,終歸是不一樣了。


    三年裏秦毅拒絕了所有的嚮導,他隻是本能的鑄起屏障保護自己,哪怕裏麵的精神圖景時常天崩地裂搖搖欲墜,他的屏障卻牢不可破,拒絕了所有人,讓人以為他依舊無比強大,堅不可摧。


    空氣突然沉默。


    無言的氣氛在房間裏散開,秦毅注意到白渝被他捏得發白的手,趕緊鬆開,白渝卻感覺不到疼似的,隻是收回了手,一聲不吭。


    打破籠罩整個房間沉默的是兩個同時想起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


    異口同聲,他們選擇了道歉。


    奇怪的默契。


    白渝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明知秦毅或許隻是反射性自我保護,心裏卻殘留著一股酸脹感,不濃烈也無法忽略,漲滿了心髒。


    “你不用道歉啊,是我……唐突了,你還好?”


    “還好,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的問題。而且……我確實有需要向你道歉的事。”秦毅不提方才的事,換了另一個理由,“教堂的事,對不起。”


    “什麽?”


    白渝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教堂,跟白渝有關的教堂就那麽一個,那是作為孤兒的他被收養長大的地方,為什麽要為教堂的事道歉?難道教堂發生的事與秦毅有關?


    隻是稍微想想有這種可能性,白渝呼吸都重了,臉色慘敗,整個人搖搖欲墜。


    白糖出現在他懷裏,迅速竄上肩頭圍在白渝脖子上,像是在安慰白渝,可小小的身軀自己都在顫抖,明明擔心害怕還想安慰別人——果真是白渝的精神體,跟主人一個樣。


    “三年前為了找尋你的消息,我去過一次教堂,無果而終後我一度……沒有再關注過教堂。”當然,那段時間是他二十多年來最灰暗的日子,不僅是教堂的事,他將自我封閉起來,任何事都傳達不到。


    “等我再知道教堂的消息,已經是我來c區就任後才知道的。”


    更準確來說是前些日子剛知道。


    教堂在地球c區,所以c區算得上是白渝的老家,秦毅來c區就任,不想觸景生情也一直沒想過去教堂,而白渝回來了,他便想著去教堂拜訪一下,卻得到一個令他驚愕的消息。


    教堂早在兩年前就被燒毀了。


    秦毅翻出當年的消息,教堂被燒毀,神父修女連同被收養的孩子們在內共計13人全部死亡,身上有槍傷,隻有一個孩子逃過一劫,他剛好在當天轉變為哨兵,撐著活了下來,被一個退役的中尉收養,隻是那孩子因為受刺激太大,遺忘了災難當天發生的事,那段記憶模糊,秦毅後來單獨去看過他,他還記得隻去過教堂一次的秦毅,卻無論如何想不起教堂被毀之日當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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