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前就是大戶人家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在他們年代,小說這種東西就是不入流的,大戶人家子女是不會去觸碰這些東西的。


    “為了一本小說……這幾年下來的人精神狀態真是越來越堪憂了,行為越發讓人無法理解,是人間的壓力又增大了嗎。”


    謝嶺見她對小說一副完全看不上的樣子,撇撇嘴,“但凡你看了,你也說不出這話來。”


    聽說那些人是因為這個作者的新書不願意離開,他還沒追完《死亡列車》,但看這書的質量,新書肯定也不會差。


    要是沒更新完的是死亡列車,那他肯定也會為了死亡列車留下來。


    誰知道投胎之後是過去多少年,還能不能看到這本小說。


    不確定性太多了,還不如現在留下來,讓後人把書燒下來看個爽呢。


    謝嶺作為現役鬼差中的前輩,當然要做麵試官。


    因為這次麵試的鬼差眾多,還設立了鬼差考核。


    跟人間的考公上岸更像了。


    以前沒人麵試的時候,謝嶺要自己一個人幹到死。


    現在有人麵試了,謝嶺一個人要麵試到吐。


    好不容易等來了人換班。


    他才終於有時間去看小說。


    《死亡列車》盜版實體書有厚厚的三本書。


    他有些可惜拿到手的不是正版,後來聽說正版還沒發售,也就暫時歇下了心思。


    他目前看到了中後期。


    上次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心痛到無法呼吸。


    王老頭比他看的快,為了避免被人劇透,他不跟他一塊看書。


    這次也一樣,他去了鬼市,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下看書。


    剛看沒多久就開始掉眼淚了。


    “不是小夥子,你幹什麽了哭那麽慘,死前沒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啊,還是沒找著親人啊。”


    淩燕做了那麽多年鬼,第一次在鬼市街頭看到有人哭得那麽慘的。


    大部分鬼就算心下難過,也就是張嘴鬼哭狼嚎,很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都做鬼了,居然還能跟人似的感情充沛。


    真是怪人啊。


    謝嶺沒抬頭,擦擦眼淚繼續看書。


    淩燕眼睛隨意一瞟,就看到了謝嶺胸前的工作牌。


    驚奇道:“你還是個鬼差啊,那你哭成這樣是應該的。”


    謝嶺還是不搭理,剛剛翻過一頁,又開始嚎啕大哭。


    簡直是毫無形象,跟回歸童年了似的。


    淩燕看得驚奇不已,她算是看明白了,問題出在他手上的書。


    這到底是本什麽樣的神書啊,居然能讓一個鬼差哭成這樣,雖然鬼差是鬼中情緒最不穩定的,但多半是不穩定在憤怒暴躁,很少不穩定到大哭一場的。


    還哭得停不下來。


    淩燕好奇的探脖子去看。


    “小夥子啊,你手上那是啥書啊,我咋沒見過呢,看著怪好看的,你手上有三本呢,你給我一本瞅瞅唄。”


    謝嶺雖然哭得話都說不出來,但還是把書借給了淩燕。


    反正他看到最後一本了。


    淩燕接過,一眼就看到了書的簡介。


    這個簡介還是有些意思的。


    她在活著的時候看得都是那些文學名著,很少接觸到這種對她們來說不入流的讀物。


    世人都追求淡泊名利,情緒穩定,但事實上做了鬼才知道,長久的毫無情緒有多讓人崩潰。


    非常可悲的是,他們連崩潰都是毫無波瀾的,就好像在夢中始終開不了口,發不出聲音一樣。


    偶然遇到能掀起這麽大情緒的東西。


    淩燕當然感到好奇。


    她看第一部看一半的時候,旁邊的謝嶺突然仰天大叫一聲,然後暈了過去,臉上還帶著淚痕。


    淩燕眨眨眼,這是怎麽了?


    半晌鬼差悠悠轉醒。


    卻是一臉生無可戀,“死了,都死了……”


    他好像真正的幽魂一樣,飄忽著就飛走了。


    有種又死了一次的感覺。


    這到底看到了什麽,居然能讓他變成這樣。


    淩燕百思不得其解。


    —


    【“呲……呲……喂,喂,你好,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來到了一個我曾經無法想象的地方,洛尋南,對不起,我不該不聽你的話。


    “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打不通電話,沒有人聽得到我說話。”


    “我現在走在大霧裏,我在車上,我開不出去,我一直在原地繞圈子,可我明明是上了高速,我一直在往前走。”


    “我的麵前有一個岔路口,我在去往南城的路上,這條路我開了很多次,我不會不知道這裏的路線,這裏原來根本沒有分岔路口,我好怕。”


    “洛尋南,你在聽嗎,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打了很多人的電話隻有你的能接通,求求你,說句話吧,我現在,現在周圍什麽都沒有,我走不出去,我出不去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說你是騙子,我不該不相信你的,怎麽辦,我隻能在這了嗎。”


    良久,洛尋南開口了,“你身邊有什麽。”


    電話那頭的人瞬間就打起了些精神,“什麽都沒有,白茫茫的一片,隻有我車前麵這段路能看得見,這,這是不是你說的,鬼打牆。”


    “那我要怎麽做,我要下車上廁所嗎,我看網上有人說,上廁所就能有用,還是我要繼續待在車上,等到天亮。”


    洛尋南道:“你說你前麵有兩個分岔路口。”


    “對,對有兩個,一左一右,之前這段路都是筆直往前走的,沒有這個岔路口,我要往哪裏走,往左,還是往右。”


    洛尋南直白道:“你往哪條路都是死。”


    “那我要怎麽辦,我好怕,我根本不敢回頭,我總覺得有人在看著我,我總覺得這條路上都是鬼,我好像,好像還聽到了聲音。”


    “什麽聲音。”


    “嗩呐聲,鼓聲,好像……好像是辦喪事的,還有哭喊聲,他們好像在向我靠近——洛尋南快救救我,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這個曾經在洛尋南麵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卑微的祈求著,“我求你了,是我蠢,隻要你能救我,我出去給你磕頭道歉。”


    “他們過來了……呲……洛尋南……呲……你聽得到嗎……”


    “聽得到我說話嗎,說話,說話,說話,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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