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宥深強壓住內心怒火,突然鬆開手,將唐琬身上的外套狠狠扯下,丟到地上。


    像碰到什麽汙穢之物一樣,往身上蹭了一下手,眼中閃過厭惡。


    “沈姨,這件衣服舊了,拿去扔掉!”


    何慧滿腹疑惑地插了一句,“衣服看著挺新的呀?”


    鶴宥深一腳踩上去,又發泄似的狠跺了兩腳。


    何慧見狀,驚愕不已。


    他隻是冷冷瞥她一眼。


    神情陰戾,語氣卻平靜得瘮人,“現在它不僅舊,還髒了,沈姨——”


    “是少爺。”


    沈姨不敢遲疑,趕緊把外套撿起來,匆匆離開。


    唐琬麵不改色,對鶴宥深莞爾,“那我上去了。”


    “別慌!”男人冷腔冷調如冰錐一樣刺骨。


    唐琬心頭一顫。


    鶴宥深伸手捏住她後頸,拇指在耳後根摩挲,帶起危險意味。


    “外麵回來的味道都給我洗得幹幹淨淨的。”


    低沉的嗓音中壓抑著慍怒,“尤其是酒店的。”


    後頸力度加重。


    想起他揮舞皮帶的樣子,可不似這般冷靜,唐琬背脊一陣發麻。


    臉上強裝鎮定,順從頷首,“好。”


    看著眼前的雲石樓梯,她知道這一步踏上去,就意味著自由和生活被鶴家的完全掌控。


    但是,她別無選擇。


    身後目光如蛇般緊緊盯住她,仿佛隻要表現出一絲猶豫,鶴宥深就會毫不猶豫地張開血盆大口,咬下去。


    唐琬提起裙子,腳步沉重地邁向二樓。


    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就聽樓下何慧不滿的聲音響起,“你對她有什麽好客氣的?”


    “要不是你爸死得早,大權落入了你二伯手裏,咱們也犯不著為給老爺子衝喜,讓你和這個不入流的女人訂婚!”


    “據說她10歲起,就被唐時安丟到外麵寄養長大的。”


    “17歲時,養她的那個親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克死的,這丫頭我看著就晦氣!”


    何慧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雙手抱胸憤慨道:“我也不懂你,那麽多名門千金不要,偏偏選了這麽個小家子氣的東西?越想我就越憋屈!”


    鶴宥深把手裏裝模作樣的早點放下,接過傭人遞來的公文包,眼底一片冷然。


    “你憋屈什麽,又不是你娶她。”


    何慧知道鶴宥深一向反感別人替他拿主意,為選唐琬這事她沒少和他發脾氣,最後還是拗不過。


    隻得話鋒一轉,妥協道:“就看她肚子爭不爭氣吧。”


    “要能生出個兒子,咱們家就是長子長孫長曾孫,老爺子肯定高興,到時候你也有分量和你二伯相爭。”


    “要是她生不出來的話,這婚約必須取消,讓她卷鋪蓋滾回唐家!反正沒結婚,也別妄想分你一分錢!”


    語氣得意揚揚。


    鶴宥深很是不耐煩,“行了行了,趕緊回家念你的經去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說完就在何慧‘我都是為你好’的埋怨中,嘭一聲關門離去。


    主臥浴室內,花灑噴出涼水把唐琬淋個通透。


    激得她身體打個冷戰,可心比水更涼。


    剛才母子倆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進她耳朵裏。


    嘴臉憎惡,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過聽何慧剛才的語氣,不像是知道鶴宥深有生理問題,不然也不會提到要孩子。


    她閉眼,任由水花濺在臉上打痛她,讓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靜。


    想著想著……


    腦海中畫風突變。


    占滿了男人在黑暗中起伏的輪廓和低吟喘息,而這次帶入了厲淵的臉。


    唐琬使勁擺擺頭,想甩掉那些令人欲血賁張瞬間,可涼水也沒能澆滅耳根的灼燙。


    弄得她莫名的心潮澎湃。


    女人總是對第一次有種固執的執念。


    回想起來或如蜜糖之甜美,或如砒霜之作嘔。


    但她隻覺羞恥。


    雙手拂下臉上的水,目空一切地瞪向噴湧的水簾,真會是那個姓厲的嗎?


    *


    自唐琬住進禦錦銘苑這兩天,很少有和鶴宥深打照麵的機會。


    因為鶴氏最近被其他“大鱷”狙擊,股票節節走低,他一天在公司忙得焦頭爛額。


    好幾天回家都是淩晨兩三點,早上六點爬起來就走。


    這種沒人盯防的自由,倒是給了唐琬追查鶴宥莉案件的機會。


    經過和家裏傭人的熟悉,她大致知道沈姨是這個家待的時間最長的傭人。


    家裏發生的大屋小事,問她肯定沒錯。


    但是這個人過於油滑,很懂得看人下菜碟。


    知道何慧不待見她,她對唐琬的態度也是冷冷淡淡,愛答不理的。


    想從她嘴裏套出有關鶴宥莉案件的事,怕有難度。


    唐琬隻有把目標轉移到另一個女傭身上。


    下午兩三點是傭人們最鬆散的時候,他們大部分會回房間做短暫的修整。


    唐琬來到廚房,隻見楊梅還在刷鍋刷碗。


    她拉開冰箱,“楊姐不休息嗎?這些放洗碗機裏就好了。”


    “我不累,洗碗機哪有手動洗得幹淨呀。”


    看唐晚拿牛奶出來,她馬上用圍裙擦了擦手,“少夫人,我給你拿個杯子。”


    唐琬坐到餐桌邊,假意聊天:“楊姐,你來鶴家多少年了?”


    “到明年就十年了。”


    “那鶴家的事情,怕是除了沈姨外就你最清楚了。”


    楊梅拉開櫥櫃,伸手夠到玻璃杯。


    “那是,我記憶力特別好,不吹牛的說,有的事連沈姨都未必有我記得清楚。”


    唐琬順水推舟,“那宥深的姐姐,鶴宥莉當年那樁案件,你一定更是記憶猶新吧?”


    噹啷!


    杯子從楊梅指尖滑落,直接摔在灶台上,四分五裂!


    跳濺的玻璃碎片劃傷了楊梅的手,很快,一條紅線就從她指縫流到手背上。


    唐琬見狀連忙上前,抽出一張餐廚紙幫楊梅捂住傷口。


    “對不起唐小姐,我這笨手笨腳的,沒事沒事,隻是破了點皮。”楊梅急於解釋。


    唐琬沒被這話糊弄過去,她堅定地看向楊梅,壓低嗓音說:“楊姐,你是聽見我提到鶴宥莉才手滑的吧?”


    楊梅麵露為難,“唐小姐,你剛進家門可能有所不知,鶴家禁止談論關於大小姐的一切事情。”


    “為什麽?”


    “因為她…死得實在太慘了。”


    鶴宥莉,鶴家堂堂的大小姐。


    兩年前被人發現半身赤裸,死在濠江大學外的小樹林裏。


    她右小臂後折90度,嚴重骨折,脖子上一圈青紫印記已經發黑。


    最慘的是頭部,半邊頭骨被鈍器砸碎,血液腦漿混成糊狀,簡直慘不忍睹。


    警方從她體內提取到了嫌疑人的生物液體。


    通過dna對比排查。


    當時在濠江大學裏,攻讀博士學位的蘇瀟和,成了案件的唯一犯罪嫌疑人。


    不到一個月的審理,他就被裁定強j和故意殺人兩項罪名成立。


    可直到現在,蘇瀟和都依然堅稱自己的清白。


    這也是唐琬不得不冒險,必須深入鶴家來做調查的原因。


    她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麵上雲淡風輕,“鶴宥莉的死,鶴家有過其他的懷疑對象嗎?”


    楊梅抬起頭,正想說什麽,視線卻從唐琬臉上掠過,雙目一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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