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集今天釣了河裏上百條魚,後麵實在是太多了,賀父直接拍板,給全村一戶送一條。


    在下午下工後,賀父就讓家裏的五個小孩,用稻草將魚串了起來,一家一戶的送了過去,並且還表明是賀雲集自己釣的。


    賀家自己也多了兩條魚打打牙祭。


    林書晚背著賀雲集回到家,她將人放在院子裏的椅子上,此時夕陽的光照不進院子,所以有些昏暗,而他的臉上卻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


    今天村裏人來排隊領魚的時候,那一雙雙震驚又感歎的目光和話語,讓他死寂的心再次活躍了起來。


    他身上那股沉鬱絕望的氣息,如今格外的祥和和愉悅,發自內心的愉悅。


    賀母將空了的背簍放在地上,將魚籠裏僅剩的兩條魚放進水缸裏養了起來。她的臉上也帶著淺淡的笑意,對林書晚說道:


    “書晚,你今天帶雲集回老宅吃飯吧。今天多虧了你和雲集,讓全村人都吃上了一頓魚肉。”


    林書晚拒絕了:“不了吧。我買的豬肉今天不吃就壞了。”


    賀母一想也是,這三兒媳婦吃的可比他們吃的好太多了,於是也沒有再勸。她放下東西要走,林書晚叫住了人說道:


    “娘,今天我在公社遇到沈知青和沐知青了,他們投機倒把被紅袖章給抓了。不知道公社那邊什麽時候會有消息,您先跟爹那邊告知一聲。”


    賀母震驚:“啊,沈知青和沐知青被抓了?”


    “嗯。”林書晚不想再多言,將掉在井裏的五花肉拿了上量,轉身進了廚房,開始準備今晚的晚飯。


    賀雲集對賀母說道:“這件事情你跟爹知會一聲就行,沒多大的事情。”


    “好。”賀母應聲,快步離開了。


    林書晚將買回來的肉包先熱了,做了個紅燒肉,一隻小一點的魚做了魚湯和魚粥,等端上飯桌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林書晚點上煤油燈,兩人安靜的吃飯。


    煤油燈很暗,隻能照亮桌子的一小塊區域,賀雲集拿著肉包子,一邊吃著魚粥和紅燒肉,覺得這日子真的過得太好了。


    賀雲集抬頭看林書晚,微黃的燈光搭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的臉色更黃了一些,但是那雙眼睛也格外的明亮,很好看,尤其是吃到好吃的,她就會笑的眉眼彎彎的,很是溫柔。


    林書晚回望過去。


    賀雲集順勢低頭吃飯,聲音有些悶悶的說道:


    “我們以後還是省著點吃吧,一周吃一次肉就行,不然一個月20塊錢不夠用的。之前部隊裏給我的那筆錢……我想給你換個工作。”


    林書晚點點頭:“你說的對!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賺錢的,不會餓著你!”


    賀雲集歎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的工作哪裏這麽好找,一個蘿卜一個坑,而且他這雙腿廢了是一輩子的時候,他以後都要拖累林書晚了。


    今天二哥找他借錢,說是借六百買縣城車子售票員的工作,一個月十八塊錢。他拒絕了,但是二哥的臉色有些難看,問他是不是留著要給林書晚的?


    他當時回答:“是有這個打算。”


    但是不是在縣城,而是在林書晚的那個城市。


    賀雲集吃了一個包子,眼皮垂落,聲音不鹹不淡的說道:“書晚,我們離婚吧,我讓爸給你看回城的介紹信,再給你一筆錢讓你在城裏買個工作,以後你就可以待在城裏了。”


    林書晚吃飯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賀雲集,語氣冷了下來:“你再說一遍?”


    賀雲集深深的凝視著林書晚,言辭認真的說道:


    “書晚,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改好了,但是我這具身體是好不了了,隻會拖累你一輩子,你還年輕,長得又好,也是初中文憑,我給你錢回城買一個工作,你是可以在城裏好好待下去的!就當我補償你的。”


    林書晚垂眸,一口將手裏的包子塞進嘴裏吃了,然後又喝了一碗魚湯順了下去,起身往廚房走去,說道:“我去廚房燒點熱水準備洗澡。”


    【oi~賀雲集要跟你離婚耶,這倒是個新奇的體驗,你就這麽聽著?不直接強吻上去堵住那張讓人不爽的嘴,在狠狠的對他,這樣在那樣?】


    【還有,昨晚那次,你還沒用懷孕符,你是想怎樣?】


    林書晚看著灶膛裏熊熊燃燒的火焰,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我原本想著今年考大學,讀大學的,要是揣了崽,我還怎麽讀大學啊?”


    “而且我沒想到賀雲集居然還想著離婚……我今晚打算在強上一次,然後找大隊長開介紹信回城收拾那幾個王八蛋,等再回來,估計就有症狀了。到時候在好好演一出戲,好好虐虐他!”


    林書晚眼底閃過一絲暗芒。


    寶姐兒輕咳一聲,勸道:【雖然但是,賀雲集也是為了你好,畢竟你知道他的腿會好,而他自己不知道,他為人品其實挺好的,你不能太虐他。】


    堂屋很快隻剩下賀雲集一個人。


    他看著麵前可口的飯菜,突然沒了胃口,心裏有種悶悶麻麻的疼,他微微皺眉,這是對林書晚最好的打算,他不能成為她路上的絆腳石。


    熱水燒好,林書晚將桌子上沒吃完的包子和紅燒肉放進了儲物格子裏,然後抱著賀雲集去了浴房洗澡。


    ……


    林書晚將洗好賀雲集放在炕上,然後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唯一的光亮被林書晚提走了,房間裏一片死寂和黑暗,賀雲集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黢黑的天花板,心裏像是堵著一口氣,十分的不舒服。


    林書晚回了原主之前住的房間,她坐在炕沿,將今天在郵局裏拿到的那封信拆開。


    果不其然是林家的賣慘求糧求錢的求救信,還挑唆林書晚將賀雲集的退伍費全部拿到後就直接回城。


    林母會給她找一個工作、還給她介紹新的對象,那個人還是個工廠主任,她如果有機會回城探親,跟那個人結婚,以後就可以留在城裏了。


    但是前提是,先跟賀雲集離婚回城。


    林書晚冷笑兩聲,將信重新折疊好,然後放在原主平時放信的箱子裏。既然這麽想她回去,那她不回去一趟豈不是辜負他們的‘一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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