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分析道:“我們再說第二點,賀魯為什麽熬刑?”


    曾泰道:“這,恩師,也許這廝是個硬骨頭吧,難道這也有可疑之處?”


    狄公輕輕把手一揮:“我們且不說賀魯是不是硬骨頭,還是說說這個北山吧。賀魯被俘,就意味著北山暴露,因此,最驚慌的應該是他才對。如果昨夜或今晨,我聽到朝中哪一位大員棄家逃匿,那此人一定就是北山。如果事情是這樣,我會感到很正常,因為這是人的正常反應。”元芳、曾泰看著狄公點了點頭。


    狄公接著道:“可現在你們看到了,北山安如磐石,隻拋出了一個誘餌——‘假北山’鐵勒,想將我們的視線引開。而真北山自己卻沒有絲毫動靜,試問,他是怎麽知道賀魯不會吐露他的身份?又怎麽能夠斷定賀魯會熬刑呢?這難道不奇怪嗎?”曾泰嘆道:“有道理。”


    狄公繼續分析道:“從北山的態度又可以反射到賀魯,人要有希望支撐才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明知自己死路一條,又為什麽要替別人頂缸?這種道理是說不通的。”


    曾泰吃驚地道:“恩師,您的意思是,北山已經與被俘的賀魯通過氣,要他熬刑忍耐,不要開口!”


    狄公點頭道:“這一點可以肯定。”


    李元芳倒抽一口涼氣:“賀魯從被捕到移交給內衛,沒有任何外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難道,難道說內衛當中,有北山的眼線?”


    狄公並不回答元芳:“目前,我們不做推測,隻分析已經存在的事實。就這樣,第二條線索也斷絕了。北山利用自己在朝中及各衙口的關係網,在幾個時辰之間,簡潔有效地將所有線索全部切斷,這就是曾泰覺得此案突起突落的原因。”曾泰疑道:“關係網?”


    狄公笑了笑:“當然,你們以為,這件事是北山一個人就能夠完成的嗎?北山的動作之所以如此快捷有效,就是因為他動用的是一張大網,而不是一兩個人。”


    曾泰、元芳也跟著狄公的思緒沉思起來。


    狄公解釋道:“此類事件在本朝並不鮮見,幾年前的宰相宗楚客、西北道行軍副大總管王文度等人都是接受突厥貴族的賄賂,暗中替他們賣命。”


    如燕補充道:“很多年前在崇州,那個出賣王孝傑的右威衛將軍蘇宏暉不也是這樣嗎。”


    狄公點頭嘉許如燕:“不錯。因此,曾泰才會覺得突兀,覺得虎頭蛇尾。”


    曾泰道:“是呀,恩師,不光是學生,元芳也與我的感受相同。”狄公踱了兩步,點了點頭。元芳道:“大人,難道我們真的放棄追查?”


    狄公輕輕地笑了:“元芳啊,對付這些人,要有耐心,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說著,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張紙遞了過去,元芳接過,曾泰和如燕湊上前來,三人看了幾遍,元芳道:“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狄公朝紙條努努嘴:“看看,這上麵缺了什麽?”元芳一愣,又仔細看了兩遍,猛地,他一拍額頭道:“啊,是神秘騎兵!”如燕道:“什麽神秘騎兵?”


    元芳點著手中的紙道:“你看,賀魯闖涼州隘口時,帶了一支能夠將人剔成白骨的神秘騎兵,然而,自從到達洛陽,直至其被俘,這支騎兵始終沒有再出現過。”如燕和曾泰此時才恍然大悟。


    狄公道:“孝傑說,振遠隘口那名倖存軍士親眼看到,這支五十人組成的騎兵向關內方向而去,然而,除了賀魯和烏勒質外,其他人卻銷聲匿跡了。他們在哪裏呢?”三人覺得狄公說的極是,都等著他的答案。


    狄公繼續分析道:“我想,他們絕不會離主人太遠,一定就在洛陽周邊。”元芳三人一驚:“哦?”


    狄公轉過身來:“還有一點你們想到了嗎,賀魯為什麽要帶這支騎兵進關?”曾泰答道:“為保護他的安全。”李元芳搖搖頭道:“不對。對於準備悄悄潛入洛陽的賀魯來說,隨行之人越少,越不引人注目,才越安全。”


    狄公道:“非常正確。”曾泰道:“恩師,那您說是為什麽?”


    “據我多年斷案經驗來判斷,他們一定會在神都有所動作,而且,定然與北山有關。”曾泰猛吃一驚,與元芳如燕對視一眼道:“可憑這五十人能做什麽呢?”


    狄公搖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啊。今日,我還看到了一件怪事。”元芳不解道:“哦,什麽怪事?”


    狄公道:“武攸德……”元芳追問道:“武攸德怎麽了?”狄公道:“他居然向皇帝請旨,自願將女兒獻出。”元芳看了看曾泰:“哦,有這等事?”


    狄公蹙眉道:“武攸德奸佞之徒,素懷不軌之心,此次,他竟會變得忠君體國,此乃其怪一也。”


    李元芳道:“南平郡王與趙永榮倒賣羽箭,為大人所查,他一定是害怕露出狐狸尾巴,才會主動獻女。”


    狄公搖了搖頭笑道:“你所說與聖上相同,但你想到沒有,挑選宗女的聖旨下達給各王侯公卿已有十多天了,如果他想表現,應該早出頭才對,為什麽直到今天才跳出來?”元芳聽罷點了點頭也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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