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就是長白山,白雪皚皚,重岩疊嶂,隱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


    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哀轉久絕。


    其中有兩個人,我們認識,他們確實是教授。一個是東北大學考古係的教授、滿族人舒子北,還有一個是來自藏南達瓦奴措的藏獒專家、藏族人強巴。


    強巴自己一個人站在旁邊,默默地凝視著山頂上的一棵樹,會當淩絕頂地屹立懸崖之上,臨著深淵,顧影自憐。


    天池鳴響汽笛的時候,它覺得自己是個樓頭思婦,踮著腳尖,溫情脈脈地眺望著遠處歸帆,憧憬著有緣人的造訪。


    山風呼嘯的時候,它覺著自己站在泰坦尼克的船舷中央,任憑清爽狂放拂亂濃密秀髮,成為世界之王。


    萬籟俱寂無聲無息的時候,它仿佛悟了禪,老僧入定般思索著萬物的因果,即使那些思維的火花一觸即滅——


    但這正是一棵樹、比一個人思維簡單的的玄妙之處。


    其餘的教授都遠遠的躲避著、思緒萬千的強巴,因為沒有錢的教授,都不太喜歡有錢人,這仿佛是害怕沾染上、自己夢寐以求的銅臭氣息。


    而且,據說真正的教授,基本上都不喜歡養狗的人,雖然古人引經據典、言之鑿鑿的說:“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但是教授們都深深的不以為然。


    仔細想一想,你什麽時候見過、楊白勞之類的人養過狗?古時候能養狗的人,家裏必定有幾個錢,不是地主、就是惡霸,這狗就是嫌家貧,也沒有再富的地方可去。


    再仔細想一想,“兒不嫌母醜”,這事也沒有這麽絕對,反正在網上、經常可以看見“兒嫌母醜”的新聞。


    文尊卓瑪、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隆起的肚子是出奇的大,達瓦奴措有名的藏醫都認為是四胞胎,原三生認為是五胞胎,而原四生最後卻確定是六胞胎,這真是高興壞了德仁老爺和梅朵阿媽。


    為此德仁老爺,命令強巴在達瓦奴措的醫院裏,專門新建了一座現代化產房,從歐洲進口了兩台最先進的手術台,請了七名專業育嬰師,靜候天授小神牛的降生,進而為當地的藏民造福。


    自從文尊卓瑪,毫髮無損的嫁到強巴家之後,青鳳凰就不大理睬強巴了。


    因為在青鳳凰的心中,文尊卓瑪就像是她的母親一樣,要不是文尊卓瑪勸說青鳳凰,對其死去的兄弟姐妹和母親實行腹葬,青鳳凰可能也成為不了天授神獒。


    強巴默默地站在籃球場邊上,看著舒子北手中的籃球,想著紫麒麟、想著青鳳凰、想著文尊卓瑪、想著六個天授小神牛,不知不覺的笑出聲來。


    知道負數是什麽意義的舒子北,仔細的數了三遍,籃球場上還有十一個、誰也不認識誰的像是教授的人,他們都在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大神原三生的到來。


    他們幾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西裝革履,皮鞋鋥亮,手裏都提著講究的公文包,準備追隨原三生進行野外探險。


    因為原三生在電視上是西裝革履,皮鞋鋥亮,所以他們天經地義的、也為自己準備了這樣一身行頭。


    如果不是因為沒有錢的話,他們還準備一人搞一塊卡瓦尼腕錶帶帶,仿佛這樣才能和原三生,進行從肉體到靈魂上的真正接軌。


    這一次,舒子北還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他早早地等在籃球場上,用一個學校體育處新買的籃球、以盡地主之誼。


    舒子北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人西裝革履,皮鞋鋥亮,手裏都提著講究的公文包,心裏隻渴望著天崩地裂的探險,對籃球沒有半毛錢興趣。


    舒子北看著這些對探險無所畏懼的朋友,隆重的介紹著、剛剛發生在校園裏的故事:


    夜色濃重,如腐爛的屍體上流出來黯黑冰涼的血,蜿蜒覆蓋了天與地。


    月亮孤零零地盤旋在長白山上空,光線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淚。


    高大的建築物被黑暗模糊掉稜角,遠遠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臉孔。


    淅瀝的雨下在黑夜裏,所有東西都很潮濕,樹木和泥土的皮膚開始潰爛一般,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雷鳴電閃,描繪著身不由己的宿命,讓整個夜晚迅速土崩瓦解。


    景物在一瞬間蒼白,迅即漆黑,哭泣的鬼影無路可逃,靈魂**而僵硬。


    視角慢慢轉動,模糊的白色光點,重疊巨大的黑影,絕望地撕破夜色。


    白骨般腐朽的枯樹,仿佛被斬了首,雙手伸向天空無語的申訴。掛在樹枝下的麻繩,被風沉重地吹動,衣衫濕透的屍體微微搖晃。


    繩圈勒緊屍體的脖頸,臉部肌肉向下收縮,而喉嚨裏的舌根拚命伸出嘴巴,眼眶撐得很開,圓凸的眼球無神地盯著地麵,或者更深的地方,頭顱上黏附著黑色潮濕的長髮。


    屍體是一個女學生,身上穿著很普通的校服,除了腳上一雙紅色的女鞋特別驚心動魄。


    那紅鞋非常舊,暗沉的紅色上麵有著斑駁的紋路和一塊一塊磨得赤露的皮色。


    一道閃電亮起,女屍的影子被瞬間映在地麵上,令人不寒而慄的是、地麵上還同時出現了四個人影。


    不,不能說是人影,枯樹周圍沒有任何人,隻有凜冽的風夾帶著雨點呼嘯。


    那是憑空出現在地麵上的影子,就像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影子從地裏向上仰望。它們圍繞著女屍,好像在迎接夥伴,當閃電平息後一同隱沒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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