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謝公子?”明嬋愣了下,隨即眼裏綻放出光彩。


    “難得你還記得我。”謝若安淺淺笑道。


    “謝公子說笑了,你文采斐然、誌存高遠,為人謙和又溫柔,誰人見了都不會輕易忘記的。更何況我們……”明嬋真心誇著,忽又覺得有些不太妥,便止住了後麵的話。


    謝若安笑得越發溫和,“想不到謝某在小嬋姑娘眼中形象這麽好。”


    “謝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本來就很優秀。”明嬋道。


    謝若安將傘麵往她那邊挪了挪,“小嬋姑娘怎麽一個人走在雨中?”


    明嬋:“今兒出來有點事,沒想到下雨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謝若安也並未多問,隻這麽說了句。


    就像熟悉多年的老友街頭重逢。


    明嬋卻有些不太好意思,“多謝謝公子好意,我就快到了,不用煩勞謝公子特地跑這一趟。”


    謝若安搖搖頭,“小嬋和我生疏了。”


    明嬋一時不知怎麽接話,她都已經嫁作他人婦了,又怎好再和謝若安像以前那般相處。


    “謝公子近日可好?”明嬋隻得寒暄了句。


    “無所謂好與不好,日子便這般過著。我如今已在朝廷當了值,卻發現理想和現實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明嬋想了想,認真說道:“沒關係,我相信以謝公子的才能和心誌,一定能跨過這道鴻溝,實現你的抱負。”


    謝若安見她說得如此真誠,也不禁笑了起來。


    “那我就借小嬋姑娘的吉言了。”謝若安道,“你呢?過得可還好?”


    明嬋:“我現在住著很開闊的院子,每天都有人照顧起居,比以前好多了。”


    謝若安卻隻是靜靜看著她,沒有接話。


    “謝公子,你的衣服打濕了。”明嬋提醒道。


    “沒關係。”謝若安看了眼前方,“我們去那邊的酒肆坐會兒吧,等雨停了再走。”


    “好。”


    明嬋跟著謝若安去了不遠處的酒肆。


    謝若安點了幾道菜,要了一壺酒,兩人坐在臨窗的包間裏等雨停。


    “這裏的紫蘇餅子還不錯,你嚐嚐。”謝若安將一碟小食推到明嬋麵前。


    “謝謝謝公子,你還記得我喜歡吃紫蘇餅子。”明嬋笑得眉眼彎彎,拿起一塊紫蘇餅子小口吃起來。


    她這一天在未央宮學習規矩禮儀,連午膳都沒能好好吃。


    因為名門淑女是不能大口吃東西的,也不能吃太多。


    謝若安坐在她對麵,手肘支在桌邊,托著下巴靜靜看著她。


    明嬋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謝公子,你不吃嗎?”


    謝若安道:“我剛才在東宮用過膳了。”


    “那謝公子還點這麽多菜。”


    “沒關係,你慢慢吃。”謝若安依舊溫和回道。


    “謝公子,你人真好。”


    比府上的大豬蹄子好多了。


    明嬋淺淺一笑,不再客套,低頭吃起來。


    她吃得斯文秀氣,卻又津津有味,仿佛在品嚐這些美食誘人的風味。


    看她吃飯,也是一種享受,能讓人食欲大增的享受。


    謝若安自顧自斟了一杯酒,似有所感:“小嬋姑娘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明嬋抬起頭,澄澈的眼睛茫然看著他,她不知道謝若安這個不一樣指的什麽。


    “人總是會變的,謝公子也和以前不太一樣。”


    “哦?怎麽不一樣?”謝若安問道。


    明嬋咽下嘴裏的紫蘇餅子,想了想說:“謝公子變得更睿智從容,想來是因為仕途通暢,紅氣養人。”


    謝若安聽後朗聲笑了起來,“小嬋姑娘啊小嬋姑娘,謝某聽過很多奉承的話,但隻有你說得最動聽。”


    “我不是奉承你,我說的是真的。”明嬋一臉誠懇。


    “嗯,我曉得。”謝若安道。


    見他相信了,明嬋便沒再解釋了,又繼續吃起東西。


    外麵的雨還在嘩嘩直下,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


    謝若安道:“小嬋姑娘不好奇自己哪裏不一樣了嗎?”


    明嬋還真不好奇,她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嫁給了沈時韞,成了身份最尷尬的楚王妃。


    不過她知道謝公子的答案肯定不是這個。


    “那謝公子覺得我哪裏不一樣了?”明嬋非常捧場地問。


    謝若安笑道:“小嬋姑娘最大的變化就是跟以前長得不太一樣。”


    明嬋一愣。


    謝若安繼續道:“可能黔州的水土養人,你這一去,倒不像以前那般麵黃肌瘦,變得水靈多了,這才是小嬋該有的樣子吧!”


    “是麽?”明嬋有點心虛,又低頭咬了一口糕點,“謝公子真會打趣人,不過黔州確實比京城好過。”


    “小嬋為何這麽說?可是有人欺負你?”


    “大概因為黔州更自由吧,京城規矩太多了,你知道我向來笨拙,不懂規矩。”明嬋道。


    “小嬋不笨拙,你隻是率真。所謂的規矩禮數隻是用來約束人的,朋友之間的相處需要的是真心,而不是那些將人分為三五九等的禮數,這不是你告訴我的道理麽?小嬋難道忘了?”謝若安問。


    明嬋輕輕笑了起來,“原來我隨口一說,謝公子竟一直記得。”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像久別重逢的舊友。


    明嬋在酒肆吃了一頓飽飯,謝若安喝了一小壺酒,直到雨小了,兩人才結伴離開。


    謝若安送她到了王府後門那條街,明嬋卻不能讓他再送了,要是被人看見就不太好了。


    “謝公子就送到這裏吧!今天真是謝謝你。”明嬋道。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我家還在以前那個巷子,你若有事找我,隨時歡迎前來。”謝若安道。


    明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謝謝謝公子,我走了。”


    “嗯。”


    謝若安目送她進了王府後院,眼底的溫潤漸漸冷下來。


    明嬋回去便泡了個熱水澡,許久沒有這樣折騰過,她的腳底都磨起泡了。


    看來這半個多月的休養,讓她真的嬌弱了不少。


    洗漱完畢,明嬋坐在妝鏡前,打量著自己的臉。


    她有一個月沒用藥了,氣色確實紅潤了不少,五官也在逐漸清晰,能隱約看出幾分記憶中娘親的模樣。


    看來藥還是不能停啊!


    至少在安全離開之前不能停。


    隻是今天買的藥材還不夠,缺了一味比較重要的藥引,她得想辦法弄到。


    *


    沈時韞在戶部待了一日,回到府上酉時已過。


    戶部的卷宗有些複雜,他又在黔州耽誤了三年,如今手上人才不夠,他心中雖有謀劃,但每一步依舊走得如履薄冰。


    謝太師一黨人才濟濟,其中又以前年狀元及第的謝若安最難對付,今日謝若安才給他扔了一道難題。


    沈時韞回府後便直接去了書房,繼續處理未完的公務。


    現在的朝局就像一盤很大的棋,稍有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不隻是他,太子、謝太師,皇上,包括沈星野等,都是這局中的人。


    熬到亥時,沈時韞隻覺胃裏火燒火燎,便習慣性叫了句:“明嬋!”


    候在外麵的沐霜趕緊進來,“殿下怎麽了?”


    沈時韞見著沐霜,才恍然驚覺這是京城,他已經回來了,不再是黔州的小山村。


    “送點膳食過來。”沈時韞冷著臉吩咐。


    “奴婢這就去。”沐霜趕緊應下。


    見沐霜出門,沈時韞又叫住了她:“王妃在做什麽?”


    沐霜遲疑著道:“應該睡了吧,我聽翠蘿院的丫鬟說王妃酉時便睡下了。”


    酉時便入睡?


    她回京後還真是過得越來越瀟灑恣意了。


    想他天天熬夜到三更,明嬋卻每日入夜便歇息,還有下人伺候吃喝,好不快活!


    沈時韞隻覺得有口氣憋在胸口。


    以前在黔州的時候,明嬋這女人尚且知道為他掌燈磨墨準備吃食,陪他熬到深夜。如今回了京城,兩人分房而居,明嬋絲毫沒覺得不適應,反倒隻顧自己安逸,隻怕是連他這個丈夫都忘了。


    這女人不僅遲鈍,還壓根沒長心。


    “給本王把她叫過來!”沈時韞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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