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是能死在沈七手上,我感到很開心,我甚至衝他艱難地笑了一下。


    視線開始變的模糊,走廊的盡頭,快步走來一個模糊而高大的身影,陽光從窗子照進來,打在他身上,我隻能看到一個輪廓。


    但我知道是梁薄。


    我的眼睛更密地流下來。


    再見,梁薄!


    下輩子,也不要見了吧!


    我不想再經受這樣的煎熬……


    那個身影先是大步走,繼而飛奔起來,仿佛隻是一瞬,就到了我們麵前。


    一隻鐵拳揮過來,我聽到沈七發出一聲悶哼!


    我的心跟著揪痛起來。


    不要,不要打他,不要打這個可憐的人,他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麽還要打他。


    我無聲的呐喊,誰也聽不到,隻有撲通撲通的悶響咂下來。


    沈七依舊掐著我的脖子不放,我似乎聞到了血腥味,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


    梁薄終於放棄了打他,轉而用力掰他的手,沈七握的真緊呀,我都聽到了關節哢哢的響聲。


    沈七,你放手吧,快放手吧,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自己。


    那麽修長的,瑩白的,永遠冰冷的卻又帶給我無數溫暖的手,不要讓它受傷,不要……


    最終,梁薄還是掰開了那雙手,新鮮的空氣像開了閘門的水一樣湧來,我萎頓在地上,大口地呼吸。


    梁薄抬腳將沈七踹倒在地,倒在我身旁。


    他還不解氣,抬腳又踹。


    “不,不要打他!”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撲過來把沈七擋在身下。


    梁薄大驚,但已經收不住勢,正中我的後背,這勢大力沉的一腳仿佛直接穿透了我的胸腔,震得我五髒六腑都碎裂似的疼痛,我隻覺得喉嚨發甜,一口鮮血湧出來,濺了沈七一身。


    “阿歡!”沈七嚇得聲音都變了,反過來抱住我。


    “長歡!”梁薄也嚇壞了,撲過來半跪在我麵前。


    我拚著最後一口氣,拉住梁薄的手。


    “不要打他!”我說道,“他是你弟弟……”


    我看到梁薄驚愕的臉,和沈七流淚的眼,然後這一切漸漸模糊成一團光影,最終跌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有人在唱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隻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


    隻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聲音空靈寂寥,憂傷淒涼,一遍一遍在我耳邊低吟淺唱,唱的我心都碎了。


    如此淒涼,是來自黑暗地獄的聲音嗎,唱歌的人經曆了怎麽傷心的過往呢?


    蟲兒飛,蟲兒飛,蟲兒飛來飛去就是為了尋找你的心上人嗎?


    你的心上人,去了哪裏呢?


    既然思念如此之苦,為何不幹脆喝了那碗孟婆湯?


    不要唱了,不要再唱了好不好,我想聽到你的笑聲,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想聽到的就是你的笑聲——沈七!


    沈七?


    我的意識乍然蘇醒,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沈七粉色的襯衫和瑩白的脖頸,我看不到他的臉,因為他正把我抱在懷裏,抬頭望天,一遍遍的輕唱著那首歌謠。


    我顫抖著抬起手,放在他消瘦突起的喉結上,輕輕撫摸。


    沈七的歌聲驟然停止,慢慢的低頭看向我。


    “阿歡!”他驚喜地撫上我的臉,“你醒啦?”


    “嗯!”我帶著濃濃的鼻音應道,“被你吵醒的。”


    沈七就笑起來。


    “好聽嗎?”他輕聲說道,“小時候我媽唱過的。”


    “不好聽,像幽靈。”我說道,“你還恨我嗎?”


    他怔怔地看我一刻,突然大力摟緊了我。


    “不恨了!”他哽咽著說道,“不恨了,隻要你活著,天天氣我都沒關係!”


    我也反手摟著他,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這次我又睡了多久?”我哭了一會兒,漸漸止住了,抽泣著問沈七。


    “從上午到現在,十個小時。”沈七黯然道。


    “這麽久,那現在不是黑天了?”我說道。


    “都晚上九點了,你說呢!”沈七說道。


    “那,梁伯伯呢?”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七臉色陰沉下來。


    “不知道!”他說道,“鬱長歡,除了你我誰都不關心。”


    “哦。”我應了一聲,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惹他,幹脆什麽都不問。


    “算你識相!”沈七說道,把我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我餓了。”我說道。


    “你想吃什麽?”沈七問道。


    “你出去問問醫生我能吃什麽。”我說道。


    “好吧!”沈七說道,又給我掖了掖被角,轉身出去了。


    我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遠後,按響了床頭的叫人按鈕。


    不大一會兒,有個醫護人員走進來,問我什麽事。


    我直接問他梁薄先生的父親怎麽樣了。


    因為我覺得即便是說了梁伯伯的名字,他們也不一定知道是誰,但他們肯定知道梁薄。


    果然,那個醫護人員想都沒想就告訴我,病人已經脫離危險,轉進了病房,但是因為受得刺激太大了,導致血壓升高,從而引發了腦中風。


    我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我的天呐,因為我的愚蠢行為,竟然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害得梁伯伯中了風,那是不是意味著梁伯伯從此要癱瘓在床,天呐,這可怎麽辦,怎麽辦呀?


    我一時驚慌失措,六神無主,呆坐在床上,連醫護人員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你怎麽坐起來了?”沈七的聲音響起,我猛地回過神來,起身下床。


    “你幹嘛?”沈七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攔住我。


    “我要去看梁伯伯!”我說道。


    “那也要先吃了東西再去嘛!”沈七說道。


    “不,我吃不下,護士說梁伯伯中風了,中風你知道嗎,就是癱瘓了,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要去看他……”我說著說著就哭起來。


    沈七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喃喃道,“癱了呀,不可能吧?”


    “所以我們要過去看看呀,看到底嚴不嚴重呀!”我說道,“對,我還要給金老大夫打電話,我要讓他來救梁伯伯,他是神醫,他一定能治好梁伯伯的……”


    我說著就拿出手機,被沈七一把奪過去。


    “你能不能冷靜點,現在都幾點了,你還要吵醒金老大夫,什麽事不能等到明天,癱瘓是一天能治好的嗎?”他厲聲說道。


    “那好,那我們先去看看他,行不行?”我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也就不跟他強。


    “你去吧,我不去!”沈七賭氣似的坐在床上。


    “為什麽不去,你已經知道他是……”我脫口說道。


    “他不是,他什麽都不是!”沈七飛快地接口道,“鬱長歡,求求你,不要觸碰我的底線!”


    我怔怔地看著他,長歎一聲。


    “好吧,我不勉強你。”我說道,“你在這裏等我,我自己去。”


    “你……”沈七大概是想說讓我也不要去,可他也知道這不可能,隻好眼巴巴地看我走出去。


    我關上門,沿著走廊走了一截,身上疼的厲害,扶著牆歇了一會兒,剛好有女護士經過,我拜托她把我帶去梁薄先生父親的病房。


    小護士很痛快地答應了。


    一進特護病房,就看到梁伯伯閉目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梁薄正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濃濃的夜色出神。


    小護士看著他的背影激動不已,我才明白她為什麽答應的那麽痛快。


    “謝謝你護士小姐!”我向她道謝,示意她可以忙自己的事去了。


    梁薄聽到聲音,轉過身來。


    小護士頓時兩眼放光,深深地看了他幾眼,才轉身激動地跑走了。


    我站在門口,和梁薄四目相對,他沉默不語,我也難以開口,兩個人之間憑空多出了一層陌生感。


    他一定也在心裏怪我吧,自從我進了他們家當保姆,就沒有停止過麻煩他,想當初我還驕傲地對小周說,梁總和梁伯伯看中我,不就是因為我不多事嗎?


    現在看來,最多事的一個人就是我!


    我看著他,想起手機摔碎那次,我坐在花壇上哭泣,他靠著定位找到我,把我從冰冷的花壇上拉起來,他的手堅定而溫暖,仿佛隻要握著他的手,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怕。


    可是現在……我下意識地抬起手看了一眼,又頹然放下,我這個麻煩精,害的他父親這麽慘,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想牽我的手了。


    “你打算一直站在門口?”梁薄終於冷冷說道。


    我訕訕地扶著牆走了進去。


    他目光落在我蹣跚的腳步上,臉上閃過一絲歉疚。


    那一腳,實在太狠了!


    但他終究沒有過來扶我,而且冷著臉看我一步一步挪到梁伯伯的床頭。


    我俯下身,看著梁伯伯,他昏沉沉睡著,嘴角歪著,的確是中風的症狀。


    我心裏難過,一低頭,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現在哭,還有什麽意義?”梁薄諷刺一笑。


    我尷尬地收起眼淚,抽泣著看向他。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梁伯伯至此的。”我說道。


    “那你打算怎麽贖罪?”梁薄問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渣男必須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瓶並收藏渣男必須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