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中午包飯,顏染早早讓廚師做了幾大鍋的菜,食堂離員工宿舍也不遠,已經有很多提前招來的民工坐在裏麵用餐。


    看起來不像吊兒郎當富二代的作風,倒是像極了自小生活在農村見慣了風俗,好似從鄉下走出來的企業家,接地氣得很。


    殷爍適應得很快,就是不太愛吃這些大炒鍋一頓做出來的東西,隻夾了幾筷子,就幹脆把碗裏的飯吃完。


    來遲了些的墨箐自覺尷尬,往自己碗裏狂夾菜。


    清炒卷心菜、地三鮮、白蘿卜燉排骨、鹵豬肉……顏染暗中觀察著,對比起墨箐夾菜的偏好。


    這人隻稍微能吃辣,且很愛吃炒製的瘦肉,夾卷心菜和茄子更多。跟十年前寫“極南雪”的那個手作博主,喜好基本一致。


    事到如今她還是有點不太相信,這爛脾氣的醉鬼居然就是那個活潑可愛,戳羊毛氈一點都不手抖的手作博主!


    不是說酒喝多了會手抖嗎?這不科學!


    “給你。”


    那眼神實在太明顯,墨箐被盯得頭皮發麻,尷尬得不行,下意識夾了塊糖醋肉丟進顏染碗裏。


    “哦。”


    結果顏染也下意識應了聲,低頭肉配飯吞進了肚子裏。


    等兩人都反應過來時,桌上的應屆生們都呆住了。


    就算是比較老資曆的獸醫,但今天怎麽也是跟上司第一次見麵吧。


    殷爍手指扣了扣桌麵,提醒似的咳嗽了兩聲,眼神仿佛寫著:你們收斂一點。


    這下墨箐更覺尷尬,恨不得把腦袋都埋進米飯裏。


    隻有顏染滿臉無所謂,直接挑明白了講:“也不用裝不熟了,前段時間我還在你家留宿過,睡一張床的關係沒什麽好說不出口的。”


    墨箐聞言,怒道:“你神經病啊!”


    是睡在了一張床上不假,但那隻是她喝醉了的意外,明明什麽都沒發生,起床時身上的衣服還好好的!


    她一巴掌拍在顏染後腦勺,差點沒真把人打進飯裏。


    “……做獸醫的,力氣都這麽大嗎?”護著鐵碗的顏染一陣無語,疼不太疼,就是這手動得也太自然,任誰看了都覺得她們關係太好。


    “總之,我跟你沒什麽關係。”


    發覺自己下手居然這麽重的墨箐自己也嚇自己一跳,雖然她向來脾氣不好,但也沒到對陌生人這麽隨意的程度。


    看來顏染挺特別。


    特別賤兮兮。


    “是,沒什麽關係。”顏染低低嘁了一聲:“你媽包給我的二百五原來是用來罵你這塊木頭的。”


    “再狗叫一句?”


    “不叫了。”


    這倆旁若無人地調情了幾分鍾,看得應屆生們都沒敢開口聊天插嘴,隻有傅真武樂嗬樂嗬,想著之後不用管顏染叫老板了,直接叫嫂子說不準能漲八百塊工資。


    考核期要持續一個月共三十天滿,殷爍時間少工作多,匆忙得很,隻會待三天。短差的一周裏剩下四天,由墨箐這個老資曆帶學生。


    內容不是很多,基本顏染都安排好了應屆生們的工作,隻需要辦理好入住手續,學清楚牲畜護理什麽的也就差不多了。


    她當然知道獸醫不全是幹這些的,但沒辦法,現在這些溢出的醫學生價格比正經動物護理出來的人便宜多了,還吃苦。顏染怎麽也算半個商人,還雇了小半殘疾員工,肯定也是希望降低成本的。


    畢竟顏染不是本地人,這邊郊區農戶幾乎都自己承包自己開發,她也懶得去拉派,索性招點不經事的應屆生。


    能省許多麻煩。


    把一切看在眼裏的墨箐偶爾感歎幾句顏染這種拖把狗都會做生意之外,也沒想過別的。


    畢竟就福利來說,過了考核期能留下來的話,待遇算是同類工作裏鶴立雞群的,就算老板投機取巧了點也無所謂。


    一想到曾經畢業出來被學校亂發配的日子,墨箐至今都牙癢癢。


    短差時間不長,墨箐待到第七天夜裏要走的時候,一直忙於農活的顏染過來道別,還給了株小盆栽。


    龍血樹小盆栽上掛了三四個鼓鼓囊囊的紅包,橙色拖把狗特別認真地說回去了再拆,搞得墨箐忍不住想笑。


    反正考核期結束她還會過來一趟,又不是見不到了,麵色還搞得那麽凝重。


    “對了。”墨箐一隻腳剛踏出農場,身後傳來那隻拖把狗的喊聲。


    “我還是想看,極南雪的結局!”


    冬季微風吹起她厚重的前發,碧綠色雙眸亮晶晶的,南方沒有冰霜,墨箐卻看到了有飛雪落下。


    她像自己筆下的那個高中生一樣,心口慌動,跳得愈發快速,聲音大到遮蓋了風聲。


    有個從未見過的人影跟顏染的身形重合。


    原來氣氛是這麽重要的存在,哪怕不在玻璃棧道上,也會產生吊橋效應啊。


    她沒答複,轉身帶著小盆栽鑽進了車裏。


    結局嗎?她想過要寫,但隨著園藝師不再登錄賬號,永遠消失在網絡上之後,就再也沒有靈感了。


    那個站在門口等待鄰家姐姐邀她進去的高中生,已經二十八歲。是個或許成熟,也或許可靠,不斷模仿著初戀,卻說自己已經走出來的蠢貨。


    再一次躺回家裏溫暖的被窩,龍血樹小盆栽被墨箐隨手放在客廳茶幾上,沒什麽精力拆紅包,畢竟從郊區回城中心的路不短,她有些累。


    縮在被窩裏好半天,墨箐翻了個身,發現了一件放在棉被底下不知道多久的內衣。


    她沉默了一會。


    她忽然覺得不疊被子也是有弊端的。


    那天顏染麵對母上的問候落荒而逃,忘記自己還有這麽件親密的東西沒收走。


    以及,它到底為什麽會在……她的床上。


    一個墨箐自己都不想相信的猜測在腦海裏逐漸形成。


    她宿醉醒來的清晨,衣服確實穿上了,但卻是穿反了。以為是酒醉發瘋套錯了方向,難不成……


    鬼使神差下,墨箐撿起那件小衣服,張開後盯著看了好一會。


    拖把狗會穿衣服已經是件奇事了。


    她想說服自己,區區一隻顏染是會拒絕長相普通的自己,且利用做農活積攢下的力氣推開的。


    而不是……收了母上的紅包,開二十五萬的工資,在應屆生麵前調侃兩人的關係,臨走前送一盆充滿曖昧的盆栽。


    怎麽辦,她好像真的惹上了拖把狗老板。


    “……姐姐,下次做變態前能不能把門關上?”一向麵無表情的墨華有些繃不住臉。


    而身旁的玄卿暉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哇喔”了一聲。


    此時墨箐覺得錯在顏染。


    她一定是故意留下灰姑娘的水晶鞋,好讓堂妹和阿暉誤會她的。


    其心可誅!


    正在肥地的顏染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抬頭望了望天,是有點冷,該多加件衣服了。


    【今天的有話說發不出來,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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