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者走在最前方,還不忘讓眾多學子靠在後邊,防止鳳生忽然喚來靈寵逃走,可以說是做足了準備。


    “後悔?我看該後悔的人是你吧。”


    那人隻側著眼,十分不屑。


    鳳生白粉似的臉龐顯出幾分不悅,問道:“無冤無仇、平白無故的,你為何針對我?”


    隻見那人轉過頭,露出一個不甘的怨念表情:“怪就怪你,天資太差,卻還要與我們平起平坐。”


    “資質低人一等也就罷了,居然還與墨奉珺那個血統不純的雜種交好。”


    “這懸月城裏人人都稱她是墨家百年難得的天才,卻獨有我們這些直係才曉得,她?不過是個混血雜種!”


    這後兩句,顯然是對方在學子麵前還有所顧忌,用了僅針對一人的傳音。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講出去?”


    那人聽了直發笑,嘖一聲後攤了攤手:“那正巧,順著這事,打成謠言,將你背後那個一樣廢物的家族打滅就是。”


    鳳生眸中的情緒越發冰冷。


    若隻是瞧不起她,倒沒什麽。但此人先是汙蔑她品行有差、欺淩同門,又出言侮辱九師姐,貶低自己的母族。


    如果連這都忍了下來,那她今後哪還有膽子為靈玄墨家的亡魂複仇?


    沒有血性的族人,娘親可不需要。


    每一座仙山之上,都有預備好的鬥台。皆有嚴苛的師姑管束,每日晨時到黃昏開放,再晚些要切磋的學子,隻能第二日再來。


    春音山的鬥台就建設在山地脈絡中,一片綠茫茫的草場上。


    沒有高高搭建的擂台,隻有被畫上結界符號的幾處限製點。


    靜坐蒲團上閉目冥想的師姑察覺有人前來,也不睜眼,隻是等著學子到她麵前。


    “這位師姑,學子與這人要上鬥台一較高下,不可借助任何家族法器與靈獸,純憑己身實力對決。”


    挑釁者抱拳行禮,衝師姑鞠躬。


    鳳生想到娘親說出門在外要講禮貌的事情,也有樣學樣。


    “好,可要押下令牌?”


    師姑的聲音古井無波。


    “押。”那人點頭,連忙將丙堂令牌交了過去。


    她惡狠狠地看向鳳生:“依照規矩,如果從堂向更上一級挑戰,必須拿出足夠珍貴的事物押下。你的話,若輸了,就退出古音五院吧!”


    聞言,一直保持冷淡的師姑忽睜開了眼,斥責道:“胡鬧,古音五院難道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發覺自己過了火,那人趕緊低頭:“那便換成那頭靈寵聚雷虎吧,我要它的骨血來煉製法兵!”


    “啊?!”


    頭一遭出山的鳳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那可是別人家族的靈寵,居然大言不慚要拿來煉法兵?


    這人不是普通的壞,是壞得惡心啊!


    “怎麽,現在知道怕了?怕了就趕緊原地轉三圈,學狗一樣匍匐在地,再大聲說,自己甘願做丙堂所有人的寵物如何?”


    這輩子沒受過這種羞辱。


    鳳生心中誕出一股衝天的怒火,將從堂令牌扔到師姑手中,拽著那人就扔到了鬥台之上。


    似是完全沒想到小廢物居然有這麽大力氣,挑釁者被摔在草地上時,還有些懵。


    不過,這也隻是因為,她一時大意,沒躲過偷襲而已!


    “你叫什麽名字?”鳳生眼神冰寒,擰著拳頭向那人走去。


    “懸月墨家,奉字輩,單名固。墨奉固,小廢物可得好好記住這個名字!”


    那人按著地麵,重新站起來,渾身靈氣散出,法訣捏在手中。


    隻是下一刻,她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鳳生一拳擊中腹肚,喉中刹那腥甜,噴出帶著血色的酸液。


    那包裹全身的靈氣,也在拳頭觸碰的那瞬間,破碎逸散,重回天地。


    “我看,你最好還是改姓吧。”鳳生順勢捏住她的衣領,將其甩在地上,一隻腳牢牢踩緊右手臂,背後仿佛生出修羅惡鬼般恐怖。


    小小的六歲孩兒笑著,白淨的齒牙好似夜叉尖獠:“欺軟怕硬、藐視族人、汙蔑同門。”


    一拳、兩拳、三拳……


    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的小拳頭,落到人的臉上,卻是那樣有力!


    這才登鬥台沒有多久,在大學堂院落充滿自信挑釁著鳳生的墨奉固,就已經敗下陣來,且臉都被揍得高高腫起。


    恐怕這不是聚氣境的療愈法術可以一下治好的了。


    師姑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立刻喊了停下。


    鳳生倒也沒想過要對方的命,下手已是留情許多,叫停也就停了。


    她隨手將墨奉固扔出鬥台。


    “看來還是我太給諸位留麵子了,課前還叫囂著,有種上鬥台來的,甲乙丙丁四堂者皆有。”


    鳳生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使用靈氣的趨勢,僅僅憑借著強悍的肉身,就戰勝了丙堂之人。


    她掃了一眼來看熱鬧的學子們,發現帶靈寵的那幾個都不在,大概是同為禦者,不太想看到這場大敗吧。


    好不容易在家族鍛煉出的那份乖巧,此時被證實,在外無用。因而,鳳生藏在骨子裏的頑劣本性,也就展露了出來。


    “這句話還給你們,有種的就上鬥台來,敢嗎?”


    小小的邪修羅笑得滿是挑釁:“不敢的話,就通通到從堂去,坐在最後方,當一年隨從如何?”


    這孩子,仿佛打開了體內被壓製的戾氣開關。師姑皺著眉,卻怎麽也瞧不出鳳生的修為境界。


    “這……真的假的……”


    “你課前叫得大聲,你快上去!”


    “怎麽不是你上?!”


    “太可怕了,我要回洞府!”


    完全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的學子們,這一次的竊竊私語再不是議論鳳生的關係戶身份,而是對她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一個做好了準備,靈氣覆蓋全身,且捏好了法訣的丙堂學子,就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打得如死狗那般。


    最關鍵的是,這名義上的小廢物,還是純肉身戰鬥,別說底牌了,這根本不是她正常發揮的實力!


    就算是乙堂的上去了,恐怕也奈何不了這小修羅半分啊!


    “一群畏手畏腳的的怕事之徒,原來女子也不過如此。”譚杭宜從眾人中走出來,滿眼的鄙視。


    他今日就要用鳳生來當墊腳石,告訴所有人,男子也能有所作為,有資格競爭家族繼承人的位置!


    靠在條紋身上的墨奉珺本也是震驚到說不出話,但仔細想想鳳生從來都是那麽遊刃有餘,還能勉強掙脫徵院代理院長的束縛。


    那有這等實力,也不奇怪了。


    她打了個哈欠。


    “嗯?”


    鳳生見到交了令牌的,是甲堂中唯一的男子,歪了歪頭。


    “雖然娘親說了人人平等……但跟男子打架總是不太好的。”


    這人一看就不是小戌哥和義為哥那種通情達理的男子,要是打傷了他,非要讓自己負責,那可就鬧大了。


    阿母說,話本裏有好多故事就是這樣講的。


    “你瞧不起男子?”譚杭宜揚首,眉頭緊蹙。


    “若你輸了傷了,也不無理取鬧,倒是可以。”鳳生的眼神很是真誠無辜。


    但越是這樣明亮純淨,譚杭宜就越是氣惱。


    他躍上鬥台。


    “輸了,是我技不如人,傷了,是我防守不當。”


    “你盡管打過——”


    “轟!”


    一道身影飛出,落在人群之中。


    鳳生望了望眾位學子,眼神仿佛在說:你們倒是上來啊,膽氣還不如一個小男孩嗎?


    “簡直是魔主!”


    “還不快跑?”


    “等等、等等我啊——”


    被盯得瑟瑟發抖的學子們兩三結伴逃跑,墨奉固和譚杭宜的同族也拉拽著意識不清的兩人散去。


    頓時,整個鬥台下,就剩下了墨奉珺和甲堂剩餘的二人。


    “你們要上來嗎?”鳳生覺得自己出過氣後,應該問得挺溫和的。


    “不了不了不了……”


    “我們已經用眼睛見識過了。”


    甲堂二人擦了擦額頭冷汗:“隻是特地在此澄清,我們可沒起哄過,您千萬別遷怒過來。”


    “如此,我們這便告辭!”


    說著,這兩個也跑沒了影。


    墨奉珺瞧著那些灰溜溜離開的家夥們,不由得大笑出聲。


    往日她作為懸月墨家的少主,沒少要求對這群天才客氣,何時這麽暢快過?


    “九師姐,你看,這裏有三個令牌。”


    鳳生從師姑手中接過令牌,那兩人還沒領牌子就走了,最後也隻得發到這小修羅的手上。


    “你說我是不是能收集甲乙丙丁從,然後找大師姐討一份獎賞?”


    小孩兒喜滋滋地把令牌都擺在手上。


    “不可,這位學子,隻有甲堂令牌是屬於你的。其餘,記得將它們歸還回去。”


    師姑輕歎,看來這次招收的學子,都不是什麽安分的主。


    “那好吧。”


    鳳生扁了扁嘴,趴到條紋背上,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墨奉珺。


    “九師姐,以後你不要當那些人的同族了,就和我一塊吧,我很厲害,會保護你!”


    覺得有些惡寒的墨奉珺瞪了瞪眼:“胡說什麽呢,才六七歲就這樣能說會道,你方才是不是對譚杭宜,也就是那個男子,手下留情了?”


    鳳生誒了一聲,急忙喊冤:“我要是沒留情,一下把人打重了可不行!才不是因為別的!”


    “哼,你才多大,最好將心思放幹淨了!”


    “九師姐——”


    “至於……至於和你一塊,我再考察考察吧!”


    墨奉珺快步走著,就是不讓鳳生追上看清正臉。


    十分疑惑的鳳生趴在條紋背上,撓了撓後腦。


    反正都是墨家,像驚繁她們那樣加入靈玄墨家,是那麽難考慮的事情嗎?


    【小段子


    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墨予安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一卷肖像畫,上麵繪製著一個表情淡漠、冷若冰霜的年輕女子。


    正在和家主閑聊的少主墨鳳生:……


    正在聽少主說話的家主墨箐:……


    六歲半的墨予安一臉興奮:“娘親,這是我阿母嗎?”


    墨箐瞥了鳳生一眼:“喲嗬,不是說忙得要死沒時間繼承家主之位嗎?還有空自學畫藝呢。”


    鳳生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把安安手中的畫卷收回來,並沒有回應家主的陰陽怪氣。


    “這畫的是為娘頭一次見你阿母的時候,那會的她可討厭我了呢。”


    她揉揉女兒的腦袋,想起與娘子見麵的那天。


    “原來繁姨說的是真的,娘親做事,總是結仇不交好!”


    安安搖頭晃腦,學著驚繁的語調說道:“難怪她寧願逗留在懸月城同阿珺作伴也不肯回來見你!”


    被戳了痛處的鳳生:……


    不行,這是親女兒,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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