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林城,主幹道長街。


    一排排宴席早已擺置妥當,都是城中有名的酒樓精心炒製的菜肴,搭配齊家名揚半個徵州南灣的美酒。可謂是下了本錢,造福全城百姓了!


    墨家送出的請柬不多,夠每個世家裏認識的人都能得上一張。


    齊業羌、齊業裘、齊業梟、齊樂桑……到龐家的龐輝,甚至何家的何世曉也收到了。


    隨著墨家的強大愈來愈明顯,加之與靈符宗斷了附庸關係的消息傳開,邊林城中唯二沒成功依附墨家的世家:韓家、何家,生怕被從前的糟心事遷怒,個個討好都來不及。


    第一日的流水席,一兔二人,都得在這裏坐鎮。


    這一片片的燈火通明,開宴的鑼鼓聲剛響起,就有熱熱鬧鬧的無數百姓從不同方向湧了出來。


    這有白飯不吃白不吃,沒人是傻子。既然墨家財大氣粗,樂意出這個錢給少主沾沾喜氣,那來人定然沒一個會不識好歹。


    那吉祥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把少主跟少主眷娥說得跟天上星宿似的,神裏神氣。


    墨福夾了塊生硬的五花肉,咬進嘴裏,不太滿意。城裏酒樓的東西,做得好吃是好吃,但論豬肉質量,不如家主科學養豬養出來的,論師傅廚藝,不如二家主親自下場炒出來的。


    一旁的齊聞也是同樣,戳了戳盆裏的土豆,整張圓乎乎的小臉都癟了下去。


    這土豆是真“豆”,一點也沒有二家主拿出來的存貨“土豆”好吃。撒了醬汁還是生澀,吃進嘴裏直發苦。


    她頭一次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齊家就沒吃過一頓美餐。不,應該說,沒有二家主在的地方,所有人幹吃這些破爛兒就很幸福了。


    兔照倒是不挑,有什麽吃什麽。看著雖年輕,但論年紀,她好歹也是足三十歲往上的兔子妖怪。


    齊業梟給的的生辰賀禮——那隻胖老鼠被墨福用妖語安慰著睡著了,給它定了身,小半天反正是別想醒過來了。


    “阿聞,難得回來,怎麽不去跟齊家人坐會?”


    實在吃不下這些酒樓菜,墨福幹脆戳了戳齊聞的肩膀,聊起天來。


    齊聞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又收回去,也直接不吃了。


    她偷眼看向齊家,發現那邊還是一派喜氣洋洋,心底就有些失落:“隻有娘親疼我,族人們當然也很好,但我總帶來麻煩,大家自然……也少顧得上我了。”


    說著說著,感覺臉上酸酸的,越想越有些委屈。又不是她想投生到親母肚子裏、做外族小孩的,但齊家遭遇的不少麻煩事,還真就跟她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雖然沒人欺負她,可大家都不敢跟她太過親近,這對一個當時才七八歲的小孩來說,比受了欺負還難受。


    墨福聽了個大概,拍了拍她的肩膀。


    “所以,在墨家這段日子,我很開心。”齊聞擦擦眼睛,今天可是家主大喜的日子,她不想掃了興。


    這聽著還以為沒多久齊聞就要回家了似的,墨福就順嘴一問:“你要跟著咱家少主多少年?”


    齊聞秒答:“五十年。”


    墨福:……


    她數了數手指頭,五十年,就是她數五次兩隻手那麽多。她今年十一歲,也才數一次兩隻手加一根手指頭。


    這時限,齊聞都能待到墨家的第十一代人出生了,怎麽還擺出一副明天就要回家了的樣子。


    兔照被兩個孩子的聊天逗笑,啃著青菜津津有味地看著。


    隻見齊聞又有些扭捏起來,悄悄湊過來,輕聲說道:“我看也沒什麽好吃的了,能回家了嗎?”


    墨福撇嘴:“你現在真好,有兩個家了。”


    誰知道齊聞沒聽懂陰陽怪氣,認真點了點頭:“少主在的地方就是我家,我下輩子也要投胎做墨家人。”


    今天怎麽就都往棉花上使力呢?墨福撓撓臉,覺得算了。


    兔照看了看倆孩子確實都開始不耐煩,這桌上的菜色不如二家主掌廚的半分,諒那些世家也不敢在墨家流水席上搗亂。她點點頭,將兩人都招呼出來。


    從城門口,乘著顏染修好的飛行法器,一路回家去。


    從後邊追上來說有情報的龐輝沒趕上,正要踏出一步,想到墨少主說非生命危機不可上山尋她,還是咬咬牙放棄了。


    下月她結親時,若墨少主肯賞臉來,有的是機會講。


    再不濟,墨家到了冬日總要來收貢稅,這點微不足道的情報,就是一連過去半年也沒關係。


    ……


    有關顏染承認自己是凡人,跟修行者有著近乎生殖隔離的區別後,催生的墨華安靜了片刻。


    立馬又拋出一個炸彈。


    “既然……反正……你們也是交易成親,那家主,你在族人中選一個女子做孕育靈胎的搭檔吧。”


    顏染摸了摸頭頂,又看了看墨箐的頭發。


    還得是你們墨家人頭發更綠一點。


    誰知道墨箐為了暫且打消墨華的催生計劃,幹脆地講了一個對上輩子是二十一世紀好青年的她三觀絕對不正的選擇。


    “真要選?那自然是成熟穩重的更好,泉音如何?”


    但她忘了,二十一世紀的那套規矩,在這裏有一大半就是不適用的。


    還沒等墨華沉著臉發話,墨泉音就點了點頭,眼神很是清澈:“可以啊,二家主不介意的話。”


    就像墨華說的那樣,孩子不必非得是兩個人愛情的結晶,出於對家族的期望或孩童的渴望,都能成為祭祀誕子的理由。


    最多不提倡將身份搞得太亂罷了,這麽一來家族不好統計族人幹係,太麻煩。但有上一個兩個,倒也不是太大問題。


    沉默寡言的墨戌沒任何不適,衝家主點了點頭。要他能是女子,也樂意承擔這個責任。


    墨箐拍了拍心口,覺得自己要昏了。


    什麽世道,她未成年成親、被催生也就罷了,故意選了個懷身的族人試探,還真同意了。


    白天對家主的那份放肆和不尊重呢?又哪裏去了!


    叫人聽得三觀都要破碎了。


    這天晚上墨箐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逃出墨華那催生魔音的,隻知道往被窩裏一鑽,就要睡大覺。


    外邊的一切跟她沒關係了,進入睡眠狀態,誰也不能動被窩裏的人!


    顏染換下衣服,重新把前發放下來,又恢複成原本的無臉模樣,頓時覺得舒服不少。


    但剛坐到床頭,就被一巴掌推了下去。


    她摸摸腦袋,先前墨箐睡相也沒那麽誇張啊。於是又坐上去試探,不到一秒就讓踹到了地上。


    “……箐箐,大喜之日的夜晚是什麽活動,你不會忘了吧?”


    墨箐扯開獸皮被子,露出半顆腦袋:“怎麽,有心悅之人的顏染姑娘,腦袋打通了任督二脈,想假戲真做了是吧?”


    這人徹底明晰了她的凡人身份後,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囂張?顏染暗了暗眼眸,上前捏住那張臉蛋:


    “同樣有心悅之人的墨家大家主,該不會因為這張臉,就移情別戀假成親的二家主了吧?”


    你的嘴也真是不遑多讓啊。墨箐眯著眼把手拍掉:“我說真的,之前為了儀式成功率才跟你同床共枕,如今該做的事情做完了,隔壁屋子一直給你保留著,去吧。”


    很神奇,墨箐好像從顏染那張看不見眼睛的臉上發現了代表無語和無奈的印堂發黑。


    不過報應來得可快,沒多久就輪到她印堂發黑了。


    小鳳生就這麽半會功夫,因為不小心沾了一勺酒,醉得不成樣子,控製不住體內的靈氣。


    臉蛋紅撲撲的小家夥學著族人們練武和施法的模樣,體內力量外溢,到處亂闖,已有不少地方被她折騰得一片狼藉。


    完事了這個小小肇事者還敢回來躺著睡大覺,她佩服。


    看了看隔壁屋已經不是能當臥室的程度,顏染眨眨眼,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墨箐微笑“:我沒透視眼,看不見你眨眼睛。”


    也就嘴上不留情,最後還是給人讓了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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