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裏屋被墨泉音順著頭發簪辮子的小家主困困地打了個哈欠,這還是大清早呢。


    “家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精神氣頭得拿出來!”墨秋晚攥著獸皮巾招呼上來,往墨箐臉上就是一頓揉搓。


    有點受不了,她一把拍下去,埋怨道:“當初你們成親有這麽誇張嗎?”


    身後如長輩似的墨泉音將精致的木簪子別好,把這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打理得有條有致。


    “家主平日粗糙慣了,你是沒見過城中男子梳妝的模樣,那才叫誇張呢!”


    墨秋晚頗為得意地舉例子,一連說了好幾個邊林城妝點鋪子的生意有多好賺。


    這讓墨箐聽了有些無語:“我怎麽沒看出來,梳妝到哪了?不都長一個模樣。”


    誰知道對方居然一臉“你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攤了攤手回道:


    “女子要能看出那些裝扮才是有鬼了,要的就是那股自然感。”


    自然感……墨箐扯了扯嘴角,覺得這世界不一樣,時代也真是不一樣。


    上輩子隻有那群被規訓的女人才執著於化妝化出自然感,像她這種脾氣,寧可幹洗碗工也不去硬性要求化妝的公司。


    真不知道要求這幹什麽,還打上禮儀的標簽。


    在墨箐看來,出門見朋友之前洗澡洗頭,確保身上沒有異味就差不多得了。就那點工錢,光應付物價去了,還想我給你創造美的價值?


    那些臭老頭,肚皮突突臉皮厚,咋不上天呢。


    在那些不太愉快的記憶裏神遊半天,回來的時候發現兩人都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


    她頓時手勢打了個叉,警惕起來。


    “又怎麽了?”


    實在是從前當換裝娃娃當怕了,這會要是還讓她換一身,那指定要不耐煩起來。家主不耐煩,那大夥可都要遭殃。


    墨泉音將手放在眼前半遮住,點了點頭:“家主長得太普通了。”


    不是,為什麽突然開始人身攻擊了?


    墨秋晚應和道:“隻這樣恐怕抓不住二家主的心。”


    不是,誰要抓住那個無臉悶騷女的心了?


    “但家主的五官,單挑出來還是漂亮的,尤其是那雙眼睛。”


    “同意!”


    “那就這麽幹吧!”


    不是!你們要幹什麽!墨箐滿眼驚恐,看了半天也沒有別的衣服等著換啊。


    族人們能不能對家主有最基本的尊重!


    ……


    午後,邊林城,城門口。


    有三個身影乘坐修複完畢的飛行法器,從遠方而來。


    兔照藏起纖長的耳朵,戴著鬥笠,手中是兩小袋子靈果。身旁跟著墨福和齊聞,皆是一身淡紅衣裝。


    三人分工兩路,兔照與墨秋晚一同來過城裏照料生意,跟酒樓掌櫃們眼熟。這剛好去請出早早準備好的流水席冊子,準備在城裏大擺特擺。


    墨福和齊聞接過靈果,先走訪了城主府,在府門處將流水席請柬交上,便腳步匆匆地去了齊家。


    這次開門的是恰好打算外出的齊家少主齊業梟,她左看看右看看,自家族妹是回來了,但不見墨少主跟著啊!


    “大族姐,請柬。”


    齊聞不知道墨家主與齊業梟認識,隻將儲物法寶中的大紅色請柬給拿了出來:“勞煩大族姐幫忙交給家主了,還有這些——”


    墨福將一小袋子靈果遞過去。


    “大喜日子,二……少主眷娥做主給附庸世家分發喜物,這是齊家的份。”


    齊聞根據腦中台詞仔細念著,差點將二家主三個字脫口而出,想到要保密墨家狀況,臨時刹了車。


    好在齊業梟沒怎麽在意這段生硬的改口,隻是愣了愣,隨即一拍腦袋,驚道:“年初相見時可才十三,按這麽說,墨少主前些日子剛過生辰?”


    “你們等會。”


    她立馬轉身往府中走去,腳步匆匆,才兩個瞬間就不見了身影。齊聞看著手中的請柬,墨福看著手中的小袋子,兩人相視,都有些無奈。


    也就半炷香的時間,沒等多久,齊業梟腳步如風,提著一個小小籠子回來了。


    裏邊有一隻目光凶狠的胖老鼠,嘴裏吱吱叫喚著,好像罵得很髒。


    由於修行定神功,墨福一個字沒落地聽懂了,從沒聽過這麽多市井髒話的她臉色都僵了。


    “這是我前些日子在城外獸林獵到的特殊靈獸,難以馴服不說,連品類都弄不清楚,但也算新奇玩意,就當是給墨少主的生辰禮。”


    她大笑起來,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沒想到墨少主會比我還早結親,請柬和喜物我稍後會轉交給家主,齊家該奉上的賀禮一點也不會少的。”


    齊聞點點頭,碰了碰墨福的胳膊,她這才從胖老鼠的髒話裏回過神,遞出去靈果,認真道:“這東西不可隨意使用,否則可能爆體而亡。”


    掂量了一下也就三四顆果子的齊業梟頭頂冒了個問號。


    告別齊家,下一站該去的就是龐家了。齊聞抖了抖身子,想到當初被抓去時被關在黑漆漆的地下,一連拷問了數日,有點抗拒。


    結果等到了門口,見到開門者有著跟齊家家主五分相似的眉眼,齊聞頓時愣住了。她好像也沒走錯啊。


    墨福沒見過齊樂桑,自然沒發現什麽異樣,將其當做龐家人,很普通地遞上請柬和喜物,誠邀龐家眾人夜裏上街吃從城頭延伸到城尾的流水席。


    齊閱離開家族前,齊聞還沒出生,加上這個外侄女兒長得更偏母親一些,與齊小弟半點不像,也沒認出來。


    近些日子龐輝讓她在龐家多走動,這會正好拿到了墨少主的流水席請柬,心裏十分好奇。


    她彎了彎眉眼,想到下個月自己也能在城裏辦這樣氣派的結親儀式,心裏就開心得不行。


    “你們稍等,我去喊阿輝過來。”說著就把請柬和靈果都帶著飛奔出去了……


    齊聞扁扁嘴,幽幽說道:“剛剛那個女子,應該是齊家人。”


    墨福倒沒多驚訝:“你們兩家聯姻了?”這事在哪個城裏都很常見。


    ——如果先前兩家沒有那麽深的仇怨的話。


    一臉誠惶誠恐的龐輝捧著一大袋子,三步並作兩步跑來,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就已經到了眼前。


    “這是在下與閱兒的賀禮,晚些再送上家族備好的那份,還請墨少主來月賞臉到在下的結親席吃頓飯。”


    墨福心裏嘟囔:都挺毛躁的,難怪你倆是情侶呢。


    齊聞則是有些迷茫,上次見到的龐家家主,好像沒這麽年輕,而且……也沒這麽傻乎乎的。


    隻一眼她就看出,龐輝這人,鐵打的妻管嚴。


    娘說了,妻管嚴一般都是好人。齊聞頷首:“我們會告知家主的。”


    ……


    不知不覺在躺椅上睡了半天過去的顏染,一睜開眼,伸個懶腰。她坐起來揉揉眼睛,感覺好像看到了什麽。


    有個女子巧步走來,蒙著輕妙麵紗,隻露出靈動明亮的雙眼,棕紅色的眸子裏透著股獨屬於少年人的磅礴生氣。


    大紅衣裳,袂落揮風,墨綠色長發垂落肩頭,雕琢精致的木簪與細辮結合如一體。女子長睫微動,眸中流光溢彩,似帶著幾分窘意。


    一瞬間,顏染隻知道呆呆望著,連站起來與之平視都忘卻了,就好像整個世界暫停此刻。


    【兔妖族這邊也收到了請柬,殷爍個人給出的賀禮是忘情丹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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