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非用牙把牛奶盒咬出一個缺口,然後將盒子的一麵都撕了下來。牛奶盒變成了一個無蓋的容器。


    他把買來的東西統統放在木槿花旁的一個牆角。


    “喵喵喵喵。”林知非對著黑貓喚道,右腳對著食物輕輕點了點之後,人後退幾步。


    黑貓警惕地盯著他。見林知非已經離了一段距離,它猛地跳了過去,低頭舔舐著。


    比預想的容易些,林知非心想。餵個三四天的話,估計就可以靠近了。隻要黑貓不再牴觸他,他就能有機會把黑貓慢慢朝前走的場景拍下來,然後再用ps把貓和人合成到一起就ok了。


    正盤算著,好像有什麽液體落到了自己的臉上。抬頭看,天空中飄起了小雨。


    黑貓又舔了兩口,然後“喵”地一聲,回身一跳,不知道鑽到哪裏去了。


    林知非上前看了看,牛奶才喝了一半,臘腸也是。


    好浪費。


    不知道為什麽,林知非忽然想起了顧森。喝著藍山咖啡的顧森和隻喝了一半牛奶的黑貓,兩個畫麵詭異地拚接到了一起。


    他趕緊搖搖頭,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給逗樂了。從來都是站在人群中心的顧森哪能和沒人愛的黑貓有半點關係?


    林知非雙手插進口袋,不緊不慢地朝宿舍踱著步。他的家鄉是南方的一個小城市。每次到了下雨天,身體都會變得濕黏黏的。但北京的雨卻是不同,秋雨打在身上仍然清清爽爽,說不出的自在。


    “快進來啊,雨越下越大了。怎麽還慢悠悠的?”樓裏的宿管大媽沖他喊道。


    林知非明白對方的好意,微微一笑,快步走進了宿舍樓。


    這是國慶長假的第一個晚上,不止316宿舍裏隻有他一個人,連整個3樓的樓道裏都空蕩蕩的。草草吃了盒泡麵解決掉晚飯,林知非推開宿舍樓裏自習室的大門,沒想到竟連自習室裏也一個人都沒有。平時這會兒,這裏是剩不下一個空位的。


    林知非倒挺開心。他每回在這裏上自習時,心裏都會忍不住冒出個荒誕的想法:我要是能在這裏背書就好了。


    法學院需要背的東西多得根本背不完,自習室裏顯然也不適合出聲背書。不過今天就不同了,他翻出一個筆記本,大聲讀著:


    “倘若世上沒有壞人,也就不會有好的律師。”


    “要理解法律,特別是要理解法律的缺陷。”


    “任何人在被證明有罪前,皆應被視為無辜。”


    ……


    這當然不是法學院要求學生背的東西,而是林知非在各種閑書上搜集的。他如願以償地在自習室裏讀了兩個小時的書,放下筆記本的時候頭甚至有點暈暈的。


    林知非也沒多想,隻當自己是讀累了,頭枕在胳膊上,打算小憩一會兒。


    一覺醒來,摸出手機,已是十二點半。


    他揉著眼朝自己的宿舍走去,頭卻是暈得更厲害了,太陽穴還隱隱作痛。


    我生病了?這個念頭剛一生出就被打消。他身體向來很好,已經幾年沒感過冒了,不至於淋一點小雨就生病才對。


    回到宿舍,林知非簡單洗漱了下,爬到自己的床上,卻是怎麽都睡不著了。


    以往,他每回睡覺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地抱怨室友的吵鬧聲,但現在,整棟樓都寂靜無聲時,他反而開始有點懷念吵吵嚷嚷的聲音了。


    林知非現在相信自己是真的生病了——人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會變得脆弱。否則他這麽一個獨立的人,怎麽會感到哪怕一絲絲的……孤寂?


    側身躺在床上,林知非翻開微信的通訊錄,琢磨著找誰比較好。


    父母?他們會擔心的。


    高中的好哥兒們?他們遠在幾千裏之外呢。


    薑蘭蘭?可她畢竟是女生,大晚上的根本不合適。


    上下滑了幾遍,好像找不到誰可以聊聊天。


    視線微微一偏,擺在床頭上的徐梓飛的手辦映入視野。


    顧森給的手辦……不知怎地,林知非忽然想起了那個周日的下午,顧森幫自己修電腦的情景。


    鬼使神差地,林知非點開了與顧森的對話框。


    對話框裏空空一片,兩人加了好友之後一句話也沒說過。


    “你在做什麽?”他發道。


    剛一發完,林知非愣了下。我在做什麽?


    他立刻撤回了消息。


    不料,大晚上的顧森還沒睡,並且注意到了那則被撤回了的消息。


    “嗯?”


    “怎麽了?”


    “你在哪兒?”


    林知非皺了皺眉。看著顧森連續發來的三個問號,他有點不知怎麽辦才好,幹脆把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


    誰知,顧森竟然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林知非頗有些無奈地點了接通。


    “你怎麽了?”顧森問。


    “我…沒怎麽啊。”


    “你聲音都變了,感冒了?”


    “……”林知非把手機拿遠了些,自言自語說了幾句話感覺著。


    聲音變了?有這麽明顯嗎?沒有吧。


    “你現在在哪兒?回家了,還是在宿舍?”沒等林知非回答,顧森又說道:“算了,想也知道是在宿舍。等著,我一會兒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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