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擰眉,“都說了勝算不高,當務之急不應該嚴守城門嗎?”


    “嚴守到什麽時候?!”蘇念舟朝著門外遙遙一指,“在梁軍十萬數,幾乎沒有援軍的情況下,能守幾日?”


    沈鏡黎輕笑一聲,在莫林出聲前,率先開口,“你信我?”


    見蘇念舟疑惑地看過來,沈鏡黎繼續幽幽道,“就不怕我拋棄你那些兵不管,自己脫身離去嗎?”


    “畢竟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


    蘇念舟睜大眼,“你!”


    蘇彥北直接製止他繼續說話,沉聲道,“不用說了,守為上策,我已經奏請國主向殷國借兵求援了。”


    “殷國?”


    蘇念舟思緒一轉,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不說話了。


    屋內另外有一人開口,道:“殷國距離此地甚遠,至少需要十日的時間,況且……”


    “殷國會立即同意派兵嗎?”


    “會的。”


    沈鏡黎和蘇彥北的聲音同時響起。


    她看了一眼蘇彥北,道:“我會幫你們守到援軍到來,此外我不會幹涉。”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出去。


    不再理會身後的事。


    沈鏡黎走在城中,腕間的紅霧沿著她的袖子向上飄,在半途變成了一個人的樣子,伸手拽著袖子坐上她的肩膀。


    感受著袖子傳來的力道,沈鏡黎偏頭看了一眼。


    她道:“師叔,”


    “前朝複辟?!”


    “可不,想當年那場宮變死了多少人,就那前朝太子不知所蹤,前朝那股勢力蟄伏二十載,終究是卷土重來啦!”


    “我記得那前朝太子失蹤的時候還在繈褓之中吧。”


    “可不是嘛!但前朝的人卻不少,這些年一直被追殺。”


    一時間茶館內布滿低聲討論的聲音。


    一青衫男子臉上的驚訝還未收起,喃喃道:“怪不得我這一路過來街上人煙寥寥,戶戶家門緊閉。”


    旁邊一桌的人插話道:“唉……這位殺回來的動靜可不比當年小,說是血流成河也不為過啊,咱們啊,可不得緊閉門戶求個平安。”


    “今日還算好的,要是擱前兩天,這城門你都進不來,”話說著,這人壓低聲音,探頭問:“你進城時看沒看見那城牆上懸掛的屍身?”


    “自然,那不會是……”


    “就是永武皇帝,當今這位將國號改回了元,尊號元延,這永武皇帝被他下令要在城門曝屍七日。”


    “這……”


    “哼,要說這也沒錯,這永武皇帝當初可把前朝皇室幾乎殺絕了,如今也算報應。”


    一道聲音從角落裏傳來,青山男子轉頭就見說話的人正喝著酒,麵容粗礦,配著把刀。


    “這話倒也不錯,任誰被滅了全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就是不知道這位皇帝脾性如何,上位者不善,遭殃的還是我們這些老百姓。”一為較為年邁的老者歎了口氣。


    青衫男子抿了抿唇,心裏也跟著歎了口氣,隨後又想到什麽,疑惑開口:“那這茶館怎麽還開著?”


    “嘿,要說這清風閣,人家東家那背景可硬著呢,放眼望去,這個皇城,也就這地方風雨無阻開門迎客。”


    “什麽背景,這改朝換代也影響不了他?”青衫男子驚訝。


    其他人也停下筷子好奇的看著說話的那人。


    “喏。”


    青衫男子見那人眼神一亮,指向窗外,便也跟著看過去。


    窗外一輛精致的馬車緩緩駛過。


    這馬車乍一看十分低調,但是仔細一看,用料那都是上好的,四個馬車角上各掛著一塊美玉,成色更是難得一見。


    馬車旁邊跟著一個身著澄粉色衣裳的小丫鬟,眉眼清麗,舉止不俗。


    青衫男子看了隻覺賞心悅目,但沒看出什麽,回頭問道:“這……”


    剛剛指向窗外的那人嘿嘿一笑,“這是沈府的馬車。”


    “沈府?丞相府?”


    “對咯,咱們這位丞相啊,那是驚才絕豔,這次皇位之爭,這位出了大力。”


    “沒想到這沈相也歸屬前朝一派,這丞相之位真是坐得牢牢的啊。”


    “可不是。看那馬車旁邊跟著的小丫鬟,那是沈大小姐身邊的,據說這沈大小姐還救過當今皇上的命,要我說,這位恐怕就是新皇的皇後了。”


    眾人驚歎一聲,又轉頭去看窗外,馬車已經駛遠。


    沈鏡黎安坐於馬車之內,慢條斯理地飲著手中的茶。


    少女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出塵,眉眼間隱隱透出一股鋒利的冷意,周身縈繞著驕矜疏離。


    耳邊還殘留著眾人議論的聲音。


    沈鏡黎垂眸,纖長的睫毛打下淡淡的陰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們說的沒錯,不出意外,這兩天冊封皇後的詔書就該下來了。


    她會是本朝的皇後,本該如此。


    馬車平穩地駛過街道,停在了玲瓏閣。


    馬車簾子被掀開,青雨伸手扶著沈鏡黎走下馬車。


    青雨看了看天,眉頭微蹙:“小姐,這天說變就變,怕是會下雨,相爺怎麽非要您走著一趟。”


    “朝服快好了,不便挪動,父親讓我自己來看看,也好及時修改。”


    沈鏡黎說罷抬頭看著玲瓏閣的牌匾,心中也有點疑惑。


    “哎喲,小黎,你來了。”許是聽見動靜,一美豔婦人開門迎了過來。


    沈鏡黎看著來人笑了笑:“惠娘。”


    惠娘與沈鏡黎父親頗有淵源,她也曾是名門之後。


    家族沒落之後她以一己之力撐起了玲瓏閣——京城最大的繡坊、珠寶閣。


    沈鏡黎冊封皇後的朝服便交由宮中派遣手藝精湛的繡娘與玲瓏閣一同織造。


    “這朝服可不比一般衣裳,我們都仔細得很,眼下實在是不方便送去沈府,小黎你就在這試試看吧。”


    惠娘一邊說著,一邊笑著領著沈鏡黎往裏走。


    隨著惠娘上到三樓,三樓隻有幾個房間,其中一個最大的名為金風玉露,朝服就在此織就。


    惠娘推開門,回身笑盈盈的看著沈鏡黎。


    門一開,房間正中立著一件華麗繁複的紅色朝服,大紅色拖地長袍,細細密密地繡著長長尾羽的金色鳳凰。


    沈鏡黎眼中少有的露出了一抹驚豔與猶豫。


    這件衣裳象征著皇後的權利與地位,咫尺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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