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撇嘴,指著自己放置在身前的瑟,“我這個才能合奏好嗎?”


    三皇子的眼神有些黯然,無論什麽時候,子黎從來都是典範模板式的太子,從來不說逾越這點。他怎麽期望子黎會開口拒絕呢。


    想到此處,不知為何,他心裏微微酸澀。


    也許,那次朝廷爭鬥,子黎出手相助,也隻不過是出於太子溫良賢恭的原因,和他幾身無關,更不是因為子黎記掛著幼時哪些一起經歷過的難忘的往事。


    那是他們也曾一起調皮,一起爬樹,一起捉蟲……


    也許就連哪些往事也隻是他一個人的深刻記憶而已。


    子黎身邊總是會環繞著很多人,無論什麽時候,而他,從前隻有太子,現在隻有孤家一人。


    三皇子自嘲一笑,他知道子黎對眾人一視同仁,可是憑這麽多年的了解,他不認為子黎僅僅是溫良賢恭,但他又找不到事例證明。


    在三皇子陷入追憶的時候,昌順走到他麵前,輕聲問道:“三皇子,您還是喝絹水茶嗎?”


    三皇子猛然震驚,低聲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絹水茶?”


    上層貴族酷愛喝的皆是苦茶、鹽茶,絹水茶和時下流行的茶不同,是有甜味的茶,幾乎沒多少會喝,愛喝。他從未在各種宴席上表露出這一習慣,一個太監又是從何得知?


    昌順恭敬地回道:“是太子說過您幼時和他口味一致,都喜歡絹水茶。您是否現在換了口味?”


    “沒有,以後也上這個茶。”三皇子說道。


    昌順的話在他心中引起一絲漣漪,也許在子黎心目中,他是有些不同的。他想問昌順什麽時候子黎說過他們幼時的事情,想問昌順,子黎對於他們幼時的記憶又是如何的。


    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在追憶?


    三皇子抬頭,恰好看到子黎和老四笑語晏晏地說著什麽,他方才腦海裏閃過哪些想法頓時消散。


    他繼而自嘲一笑。


    老四回視了一眼三皇子,心裏默默地嘀咕了幾聲。


    關於三皇子,他知道一些事情,從前三皇子和太子哥哥走得近,後來在別人的挑唆下,和太子哥哥站在了對立麵,並最終取而代之,成為了皇帝。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些了解。身為一個對太子哥哥傾慕的人,他自然也能感受到一些其他的訊息。尤其是重生之後的調查,哪些生前的各種懷疑和疑惑,都有了解釋。


    對於太子哥哥,三皇子恐怕和他一樣。


    不一樣的是,他已經知道自己對太子的心意;而三皇子仍然是困厄其中,不得開解。但既然天生立場不同,他自然是沒有義務去點破這種事情的。


    更何況,這在宮廷之中,同姓之間,同性之間,這種感情,本身就是需要隱瞞的。


    四皇子回應著子黎的話,臉上的神采飛揚,完全是放鬆的姿態,哪裏有“點鬼簿” 的半點狠厲。


    諸位皇子在東宮消磨了一下午的時間,各自熟悉了技藝,按照曲譜,合奏了幾次,有了不錯的開局。


    天晚,各個皇子告別離開。子黎用過晚膳,便批閱奏摺。至夜深,方才批閱完。


    將所有的奏摺推在一處,子黎將一張極大的宣紙鋪設在地。俯下身來,用毛筆將每個皇子的名字逐一記錄下來。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沒有一個遺落。


    如果沒有明確的對象,倒不如懷疑所有的人。


    子黎將所有的皇子都列為懷疑對象。


    在三皇子和七皇子上麵,子黎寫下了淑妃,而後又寫下了門閥陸家——陸卷章、陸伯霜、陸文韜。在陸文韜之後,又寫上了柴臣,柴文駿的名字。


    在六皇子名字上麵寫了麗嬪。


    在九皇子名字上麵寫上了文美人。


    在大皇子的名字處,子黎停頓了片刻,最終在大皇子的名字上麵寫下了門閥公孫家——公孫隱,公孫瀾。而後又寫下了已經無人隻存有名號的秦家。


    在公孫、陸家並行的一處,子黎落筆寫下了門閥司徒家——司徒枝、司徒玄,門閥崔家——崔棄疾、崔紹。


    最後,子黎在門閥四家旁邊提筆寫了一句: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


    以門閥四家為幹,將尚書等朝臣以枝分別列在對應門閥下麵。


    宮廷和朝廷,朝臣和門閥,勾連一起。


    而首當其中,則是逐一驗證,這些離他最近的最近的皇子們。


    是了,將這些皇子們以賀壽的名義,召在東宮,近處觀察,一個一個的排查,就是他的目的。從來,禮儀周全、太子典範,隻是他的表麵。


    作者有話要說: 子黎:想騙我,嗬嗬


    第31章 【抉擇】小九+老大的抉擇


    東宮一時間成為了各個皇子的常駐地點,奇妙的是,每個皇子來的時間點都恰好錯開,又好似約定了一般。


    在東宮正殿附近,層疊而上的岩石上有有兩座小閣樓,因一座小閣樓雕刻著一株幽蘭,另外一座閣樓雕刻一徑木蘭花,而被子黎分別命名為幽蘭閣和木蘭閣,雖然充斥著文氣,卻因為坐落極高,可以望見波波蕩漾,頗有氣勢,有一種極具反差的萌感。


    九皇子正坐在幽蘭閣,身側橫臥著古琴,然而他並未去談,而是執筆潑墨宣紙,對著遠處,畫著畫。


    子黎處理完政務,昌順太監就過來稟告說,九皇子尚未離開。


    子黎點頭,便尋人而來。


    霧氣繚繞的山嵐,兩岸線條模糊,淡抹的河流,灰色的木蘭雕刻在閣樓上,呈現在子黎眼前的是這樣一幅畫卷。


    從畫識人,子黎稍稍蹙眉,小九年齡不大,卻是心裏暗藏許多心事的樣子。


    “你心有鬱結?”子黎觀望的畫半刻鍾,開口問道。


    九皇子似乎被嚇到了一下子似的,腳朝後挪了半分,然後站定。手裏的畫筆仍舊沾上墨水,悄無聲息地滴落在他的鞋子上。


    “我……沒有。”九皇子遲疑地說道。


    “不過是彈琴彈的有點乏了,便想著不辜負這湖光山色,作作畫。”九皇子解釋道。


    子黎看著這強行掩飾的樣子,心中雖有不解,卻未再繼續追問下去。


    老九是父皇膝下最小的皇子,現在還是宮中讀書,而他處理政事多年,兩人之間沒有多少交際,過多隱私而親密的話並不適合說。


    有事情他自然會去找父皇和他的母妃去解決。


    隻不過父皇對他似乎並不怎麽看中,也是,父皇一向重視軍務,很少將精力投在皇子身上,而他的母妃文美人,在宮裏沒什麽權勢,為人低調,難道說兩人都受到了欺負。


    這些想法雖然在子黎的腦海裏過了一遍,卻了無痕跡。


    子黎隻是說道:“那孤就不打擾你了。”


    子黎說著就要離開,而九皇子卻突然開口阻止道:“太子請留步。”


    子黎換上疑惑的表情。


    九皇子略帶羞澀地說道,“請太子哥哥指點一二。”將毛筆擱在筆架上,坐在古琴前,抬起一臉真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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