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黎見太史令臉上顯現似有難言之隱的表情,將背後的《史略》拿了出來。


    “昨日孤翻閱《史略》第八章的時候,發現這段話,江南有異人,經商多才智……此人的事跡在孤看來,正是柴臣無疑,而驚喜的是這本書正是太史令所撰寫。”子黎沖太史令說道。


    “是,我當年和他見過麵,他和公孫家有所瓜葛。”太史令道,隻是臉色變得發白。


    “什麽瓜葛?”比子黎還迫不及待的是太傅。他自詡為天下第一知人,今日看來,發現自己遠遠不如太史令,導致他頗為激動。


    “他臨出京都的時候,我和他見過一次麵。我出遊列郡,到過江南,那時候他已經開始經營,我們又見過一麵,他酒後吐真言,說過他和公孫家有一些齷齪。”


    “是什麽?”太傅迫不及待的再次問道。


    “微臣不知。”太史令低下頭,掩飾臉上的蒼白。


    子黎朝太史令微微一笑:“太史令,太傅,你們匆匆進宮,未曾用過早飯吧,和孤一次用早膳吧。”


    太史令推辭。


    “孤今日不僅知道了柴臣和公孫家有瓜葛的事情,更是得到了曲轅犁這個對萬民有福的發明,太史令不要再推辭了。”


    太傅也勸慰兩句,太史令終於答應下來。


    一頓簡單的早膳,太史令的臉色緩和。


    跟隨他多年的前朝人的標籤隨著太子和太史令、太傅一起用早膳的消息,從此塵封。


    太史令感覺和太子走了更近,心覺得愈發熨帖。


    陪著太史令和太傅又用過早膳的子黎的腦海裏一直想著:“江南柴臣之死,疑案重重,是誰在封鎖消息,背後操縱一切,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第15章 【禮物】哪裏有那麽多理由,當然是喜歡你了


    子黎想起大理寺卿遞交的進程報告以及證據,便折返回書房,重新再詳細的看一遍。


    大理寺卿將江南首富柴臣一家的人員表過濾一遍,將嫌疑人都登記在冊,一一排查。子黎翻閱著相關證據,發現了一個之前未曾留意的點。


    一年前,柴臣家發生過一起隱蔽的事情,在柴臣書房伺候的丫鬟們突然都生重疾,很快死去,都被隨便葬了。


    丫鬟和丫鬟們一字之差,中間隔著好幾個人。正值韶華,為何都突然患疾病死去,又是什麽原因導致如此多人的死亡?


    子黎將疑問告訴大理寺卿。


    一天以後,子黎就拿到了大理寺卿新來的證據。


    而老五正是入職刑部的時間也到了。


    於情於理,作為五皇子的親近哥哥,和頂頭上司,在未帶著五皇子進入刑部之前,子黎對他就有一番教導。


    子黎說道:“朝政自有一套規則運轉,你是嫉惡如仇的性子,不要上來就是打破什麽規則,而是學習和適應。心直口快,直言話多,皆是官場大忌,這點你要向老四學習學習,萬言不如一默。”


    五皇子點點頭,表示對子黎話的回應。


    不過早在子黎訓導之前,早在晚宴上伸手要官的時候,早在恭賀三皇子的晚宴之前,不,更早,早在他和三皇子在東宮外的互相嘲諷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


    從那時起,下定了決心,以自己為刀劍守護太子哥哥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怎麽做了。


    所以,他會在晚宴上伸手要官,讓大家以為他和太子已經分裂,而現在他的吊兒郎當的態度,更是要延續下去,營造出和太子徹底分裂的現象。


    因為他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得罪了。他不想牽連到太子身上。


    子黎問道:“你打算做什麽事情?”


    子黎的這句話無異於一道驚雷,讓五皇子的思路瞬間停擺。


    看太子哥哥的模樣,五皇子才恍然想到這不過是一句慣常的話,他連忙換了臉色,嘻嘻哈哈的道:“沒啥,我就是閑的無聊,放心放心,我不會惹事的。”


    子黎看著五皇子的插科打諢的樣子,覺得他的麵目越發模糊。


    從什麽時候起,老五的模樣變了。


    這還是不是他心目中一直堅持認為的有著嫉惡如仇、心直口快性子直的五皇子?子黎表示懷疑,而接下來五皇子在刑部的一係列表現,讓子黎愈發覺得老五身上起了變化。


    五皇子和刑部的人很快就打成一片,一起喝酒吃飯乃至於一起逛青樓,從不在刑事上發表意見,日常行為幾乎成了紈絝皇子的模板。


    子黎卻沒有精力去管束五皇子,因為四皇子已經回程抵達京都了。


    在勤政殿,子黎見到了風塵僕僕的四皇子。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開口問四皇子在蓼州公幹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四皇子稟告道:“經查實,蓼州軍營士兵中了瘟病,是因為他們的軍服出了問題,這批軍服不是新布匹,而是舊布匹上粘帶病菌所致。”


    “這批做軍服的布匹是誰供貨了,誰買入的,誰批過的?你一一道來。”皇帝威儀十足地說道。


    “隨州大商王澄供貨,蓼州軍營司部主簿主張買入,兵部批過。”四皇子答道。


    “從前蓼州軍營的布匹由哪家的提供?”皇帝問道。


    “蓼州大商孫家。”四皇子答道。


    子黎隨著四皇子的話音落地,不由得略微思考。


    據祭足告訴他的情況,隨州王澄正是祭足捧殺的人,蓼州孫家卻是存在百年的大商人,沒想到居然是王澄撬動了孫家的利益。


    “王澄是誰?他居然能搶了蓼州本地富豪的生意,去供貨蓼州軍營,背後可有勾結?”皇帝問道。


    “江南有四大富商,柴家,孫家,祭家,文家,祭家家主去世之後,獨子祭足散盡家財分給親戚,王澄獲利最多,很快就一躍成為隨州大商。柴臣離世,柴家分崩離析,江南就變成了孫家,文家,王家三家打頭。”四皇子道。


    “經過兒臣查探,王澄賄賂蓼州軍營司部,和兵部勾連。而王澄背後支撐的人是京都陸家——陸伯霜之子陸羽。”


    “兒臣還發現京都陸家在江南盤桓數年,暗中和江南富商大有來往,兒臣以為該徹查江南富商。”


    “查,將江南一代的商人全部徹查,老五在刑部,你在戶部,你們互相支撐,都隻受太子主管。放開手腳地去查。”皇帝說道。


    子黎抬頭,看著皇帝的目光,他瞬間明了了父皇的打算。


    父皇是讓刑部和戶部都執掌在他手裏,繼而架空門閥的勢力。


    父皇比他更早的意識到門閥的勢力之大。


    子黎和四皇子一起告退,走在遠看是雕梁畫壁,近看卻是掉漆的走廊裏。聽到子黎說要為他接風洗塵的事情,子峙趴在欄杆上,看著遠處池塘裏蕩漾著睡蓮,子峙臉上露出深沉而動人的笑容。


    “皇兄,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子峙問道十分突兀。


    十年之前,子峙是個完全不受寵的孩子,身邊隻跟著一個老奴,沒什麽大用處。他跑到湖邊,頭一次走的遠,便不敢動,隻是呆呆的坐到天黑,直至天漆黑一片,也沒人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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