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明笑了,裹挾著陰界氣息的風揚起他雪霰樣的白髮,當真可以稱得上光風霽月。他側過頭,看向大蛇的方向,那句話在喉嚨裏徘徊良久,終於緩緩吐出。


    “那可是能駕馭世界的——”


    “練紅霸啊。”


    到處都是嚎叫著撲過來的鬼怪,一道身影卻在大蛇脊背上穿梭,近乎垂直的怪物的身軀對他而言與平地相差無幾。可惜注重速度之下,便顧及不上旁邊的鬼怪,不算太大的創口在劇烈運動中留出更多的鮮血,染紅了迦勒底配發的製服,紅『色』的髮辮也在身後甩動,最後一個高跳,那個影子映入assassin眼中。


    “嘶!!!”大蛇發出痛苦的聲音,一柄短刀正中他曾經被『射』傷的眼睛,還惡意攪動兩下。大蛇發瘋一般甩頭,練紅霸在上麵卻越抓越穩,他身體一『盪』就來到assassin身邊,兩人短暫的目光交匯之後,他抿抿唇,將手臂塞進大蛇口中,試圖替換出assassin。


    大蛇鋒利的獠牙頃刻間劃破皮肉,assassin沐浴在未來自己的鮮血中,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你這個傻子!你救我幹什麽啊!救不了救不了!我已經死了很多次,不差這一次!”


    “……那是因為你之前沒有遇到我。”練紅霸在抗衡大蛇的巨力,發聲咬牙切齒。他偷偷的深吸一口氣,瞬間睜大眼睛,真正拿出全部力氣,試圖把大蛇的嘴巴殘暴的掰開。從小就能徒手一噸多的力氣沒有讓他自己失望,大蛇發出悲鳴,他試圖緊閉嘴巴,練紅霸就是能給他直接扯開一條縫,嘴角都張裂了。


    “刀!你的刀!”練紅霸頑強頂住,開口問assassin要武器,“銀飾的另一半正『插』在大蛇眼睛上,你的那一半呢?”


    assassin一把抹去眼淚,反正疼痛都讓黑晴明受了,他拿刀很利索。練紅霸接過去更利索,發力將大蛇的嘴扯開更多,反手就把短刀刺了進去!


    媽的這是你能吃的東西嗎?!!


    如此巨大的創傷之下,大蛇終於悲鳴著鬆了口。練紅霸趁機一把抱住assassin,用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護著,帶他從蛇頭的高度跳下來。呼呼的風聲掠過耳畔,assassin蜷在他懷裏,看大蛇漸漸離他而去,身上的傷口仍然在流血,可一抬頭,他就能看到未來的自己的臉。


    還有那雙眼眸,永遠洋溢著自信和堅定,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世界上隻怕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吧?


    “紅霸大人!!!”狐之助在地麵上聲都叫破了,瘋狂提醒,“身後!身後!大蛇追過來了!!!”


    練紅霸在空中缺乏借力點,他艱難的迴轉身體,暴怒的蛇瞳出現在他眼前,昏黃詭譎的眼瞳之中,寫滿刻骨的怨毒。


    嘖,被追上了。


    他第一件做的事情是先靠近assassin,在他耳邊低語一句——


    “看好了,蛇要用【炮】打。”


    黑晴明縱使被劇痛折磨得心力交瘁,還是極為聰明的解除了練紅霸身上的寶具封印,他強撐著,在自己即將消散的光塵之中密切注視著從空中墜落的身影。麵貌猙獰的大蛇緊追其後,一隻眼上帶著一柄短刀,口中不住流淌鮮血,已然暴怒至極!


    然後天地之間,突然響了一聲鼓點。


    接著黃鍾大呂,萬聲齊發;彩鳳金龍,翔集於空。墜落的身影上籠罩一層象徵帝王的極貴紫氣,龍與鳳的影子漸漸在他身側成型。雲間漏下光柱,上天意誌垂青於治世有方的聖明天子!


    “聖主巡遊,左邀玉龍,右倚金鳳,長歌太平世,九州皆狂花……”練紅霸還在向下墜落,然而龍鳳相伴,他墜落的速度無限減慢,與大蛇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這狡猾的怪物意識到有哪裏不對,也放慢速度,卻沒有停止追殺,因為憤怒仍然充滿內心。


    “朕乃受命於天,萬丈堂皇之帝子!朕之治下,四海長晏,天下昇平!”


    “真名解放——【天命皇帝駕臨,此為四海昇平之紅】!”


    大蛇的身影頃刻之間,被極熱的光焰所淹沒!caster當初給練紅霸一枚【炮】的棋子還真不是臉大,他的寶具那裏是炮!簡直是核彈!一發出去,毀天滅地!


    assassin完全傻了,他眼底還殘留著明亮的金紅『色』,練紅霸抬手遮住他的眼睛。assassin扒開他的手回頭,金冠之下,少年天子含笑注視著他。端莊繁重的皇帝朝服上,刺繡山川鳥獸、河流魚蟲,金龍彩鳳伴駕身側,像是宣告上天的無限垂愛。


    就連大蛇半是骨架半是血肉的殘軀墜落下去,那聲巨響,也沒能讓assassin移開眼睛。


    又是一個未來,他的未來。


    他們的未來。


    兩把短刀一前一後飛來,練紅霸看都沒看一眼就接住,銀飾終於完整,在他手中發出活潑的歡喜鳴聲。


    這一刻,assassin終於放棄了所有無謂的堅持,他想,他一定要成為這樣的人。


    但他這個被破格召喚的英靈,又有什麽未來可言呢?他覺得自己一定有能做的事情,他也想到了,於是嘴角都不自覺的帶了笑。


    那是個屬於小孩子的輕快笑容,沒有偽裝,沒有譏誚,他仰頭看著未來的自己,興高采烈的說著謊話。


    “我還是不能完全認同你,但,如果你能接下我的這個寶具,我就相信你所象徵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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