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連垂眸看著他,狐之助下意識的就想慫,結果這位前風神隻是伸出手,在他前額的花紋上『摸』了『摸』。


    “這個印記……似乎是神明的東西。”


    “神明?”狐之助動動耳朵,他怎麽不知道『政府』批量生產的東西竟然能跟神明扯上什麽關係。


    “嗯,不過不是正統神譜上記載的大神,也不是我這種因為信仰而誕生的山間野神,而是另外一種存在……我記得人類的陰陽師將其稱之為‘付喪神’。”一目連邊思索邊說,口氣有些不太確定。


    “但是,付喪神不是被歸入妖怪之列嗎?”狐之助一臉求知慾,這可和他資料庫中的東西不一樣。


    “確實,可是物品久置百年以上,已經是古物,具有強大的力量。由此推論,五百年呢?千年呢?那必定是超越一般神明的境界。”


    狐之助表示受教了,他恭恭敬敬的上交了自己的仙貝。


    “感謝您解答我的疑『惑』,真是受益匪淺呢。”


    一目連笑笑,接過仙貝,隨手就給了練紅霸,練紅霸嘲笑一般看了狐之助一眼,咬的時候特意發出了“哢嚓”的很大一聲。


    狐之助:……夭壽啦!


    狐之助抑鬱了,練紅霸高興了,茶點也吃得差不多,他起身去翻那個巨大的食盒。


    “那我們來做燈吧!做很多很多、能飛上天的燈!”


    他回過身,手上拎著一遝薄紙,紅瞳笑意盈盈。


    作者有話要說:  紅爸爸真的超級會撩啊!晴明大人你有什麽感想?


    晴明:除了抱緊我的主角地位,隻有一句“雷帝召來”送給你!


    第48章 48、風燈(五)


    “不對哦, 這樣子骨架軟軟的,完全撐不起來。”練紅霸一邊紮自己的燈籠, 一邊抽空指點一目連,狐之助蹲坐在他變的燈籠裏,冒出一個頭來,咧嘴一笑之間, 尖尖的虎牙『露』出來。


    “這裏喲~紅霸大人~”


    “有那分閑心不如想想怎麽出來。”練紅霸把這個紮完的燈籠挪到一邊,又開始下一個的編織。他手邊還放著筆墨, 偶爾會潤一潤筆, 在燈籠上作畫。


    一目連安靜的隻做自己手上的燈籠,動作有點磕磕絆絆, 不過勝在細心,龍在旁邊幫忙出主意, 大部分都是餿主意,他也不氣惱, 錯了就慢慢拆開,再慢慢的調整。


    時間好像過得很慢, 由神明墮落成的妖怪偶爾會看看練紅霸。紅髮極其鮮明漂亮, 動時猶如一團燃燒的火, 安靜下來卻又呈現花一般的『色』澤。他認真的折騰著手裏的燈籠, 每一處都細緻用心, 做成的效果當然也相當漂亮。


    而且……


    一目連抬頭望望幾乎快鋪滿庭院地麵的燈籠,對這個孩子的手速產生了深深的敬意。


    “已經中午了,要休息一下嗎?”一目連問道。


    “也好, 我餓了。”練紅霸伸了個懶腰,“我去抓魚吃,你要不要。”


    “我並不需要太多的進食,你準備自己的一份就好。”一目連溫聲說道,“不用在意我的。”


    “騙人,明明就想被在意。”練紅霸活動了一下手腕,拎起狐之助所在的那個燈籠,眼裏透出了些許透徹,“有些錯誤,你不應該犯的,並不是多麽難的編織方法。”


    一目連怔了怔,下意識的想要道歉,又想到練紅霸嚴令禁止他道歉,最後隻是低下頭,“我……”


    “不需要道歉,”眼裏的紅瞳微微眯起,輕盈語調中流『露』出的卻是某種悲涼,“我們都是很容易感到寂寞的人,接觸和交談會帶來賴以生存的溫度,我也時常如此,到了這裏之後,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不是說在安倍晴明府上……”


    “跟晴明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練紅霸一曬,“風神大人嘴巴應該挺嚴的,告訴你也無妨。我其實是作為敗者來到這個世界的,狼狽到不能看,同伴都死了,自己則背負著要活下去的詛咒。”


    “真難看啊,難看死了,簡直像渣滓一樣,但是就算是渣滓,也有能做的事情。”


    他看向一目連,突然傾身,湊得很近。


    “這一點上我們兩個一樣,你和我的選擇也一樣,我相信隻要活下去,勇氣就已經勝過死去之人。活著,前進,總有一天,可以把卓越的功績摔到所有人臉上,告訴他們,我已經不是當初悲鳴的敗犬,我已然高踞雲巔!”


    一目連望進練紅霸的眼睛,冶艷的紅『色』實在非常適合他,這個孩子也一直在給人灼熱感和燃燒感,隻要注視著他,就能萌生一種原來生命也能如此旺盛的感慨。


    那麽,他又為什麽活了下來呢?


    練紅霸霍然直起身,恢復了麵無表情,“那我去捉魚,你吃一條還是兩條?啊,還有龍。”


    “一條就足夠了,龍的話也是一條,拜託你。”


    回復他的,是練紅霸的背影,狐之助從燈籠裏探出個腦袋來,勉強向他點頭致意。


    練紅霸足足在破舊的神社逗留了一天,傍晚的時候才帶著狐之助回去,留下一院子的天燈。他特意囑咐一目連,這東西實在沾不得水,一旦天氣不對,最好移到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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