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麵色微變。


    “在場的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便是你身負舉世無雙、至剛至強的先天無上罡氣,想要一口氣把我們全部控製無異於癡人說夢,尤其是我和鬼冥兄、須空大師,任誰的內功修為都不在你之下,倘你以一對一且在我等猝不及防時驟然發難,成功的機率或許還有個七八成,現在嘛……哼哼!”


    須空合十冷笑,接口道:“當然,你可以強行施展鏡花水月,控製我們三個的屬下,讓他們為‘你’所用,和自己主子好好‘鬥’一場——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的忍術便再精絕、內功便再高深,‘操縱’起來也要全神貫注,竭盡所能,休說出手相鬥,恐怕連分身動一動也是癡心妄想吧。”


    “換言之,我們‘自相殘殺’時,哪怕騰出手丟一枚暗器,你任逍遙妄稱武林至尊這會也是必死無疑!”


    任逍遙聽得腦中轟然一響,隻覺天旋地轉,幾欲暈倒。


    鬼冥神君在離他十步許處安詳立定,雙目魔芒大盛,微笑道:“若你真想依靠‘鏡花水月’脫難,絕不會用它先對亦希下手好讓我等有所防範,但你偏偏這樣做了,原因很簡單——藉此打亂我等陣腳,削弱我等鬥誌,趁機出手殺出去!”


    “唉!”


    任逍遙兩手收到背後,仰首望天,長長的嘆息聲中,雙目she出莫以名狀的悲哀,想那楚霸王項羽烏江自刎時怕也是這副場景。


    “倒底都是惡名昭彰、老謀深算的邪道宗師,本教主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妙計居然片刻間就被看破了……好,好啊,那我就以畢生所來會一會各位的高招吧。”


    鬼冥神君冷眼瞧他,輕鄙的笑道:“怎麽著,事到如今你還想做困獸之鬥?”


    “想要我命,那就得付出血的代價!”任逍遙大喝一聲,先天無上罡氣運至極限,手腕一抖,冰魄玄霜劍倏地幻出萬點藍芒,颼然飆she出去!


    這是任逍遙傾盡全力的一擊,劍鋒所蘊不啻有千斤之力!劍身帶起的風壓嗚嗚呼嘯,捲起滿地冰淩,諸人頓覺眼前一亮,無數細碎冰渣如暴雨披麵,夾雜森寒凜冽的劍氣兜頭蓋臉的襲將過來,呼吸陡然一窒,彷佛身周空氣俱都被任逍遙捲走,就算奮力吸炸了胸膛,也吸不到半點東西。


    天山絕頂之上,一場亙古未有的正邪大戰拉開序幕!


    ××××××××××××××××××××××××××××××××××


    “星星漫天!”


    “身無彩鳳雙飛翼!”


    “彈指烈焰!”


    “萬佛朝宗!”


    “祝融覆雪!”


    “忍影分身斬!”


    “聖龍斷九天!”


    “亢龍有悔!”


    “飛天禦劍流裏禁斷奧義·覺醒無雙亂舞最終禁術——燕返秘劍!”


    ……


    刀劍交擊的鳴響和任逍遙搖撼峰巒的厲叱持續了整整四個時辰。


    這一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天山絕頂積澱萬載的玄冰寒凍被漫天揮灑的勁氣狂飆毀之殆盡,露出裸逞的赭色岩石。


    鮮血揮灑,染紅山巒,起初是點點滴滴,後來變成一灘一片,再後來……


    整個天山絕頂已瞧不見一塊原色的岩石。


    入目悲愴,景象慘不忍睹。


    蒼涼、冷寂、悲壯、淒楚……


    任誰瞧見都要凜然生懼!


    “蓬蓬!”掌劍相擊,鳴響震徹雲霄。


    任逍遙身子一拱,猛然倒撞出去,仰天拖開一條長長血箭,冰魄玄霜劍“嚓!”插入地麵,裂fèng持續迸開三丈來長,滿地岩石碎裂,宛若鐵耙犁過。


    任逍遙麵色脹紫,突然張口嘔出鮮血,雙手虎口爆裂,身體泛起一震激顫,勉強倚著冰魄亦被震退,站在丈許之外冷冷瞧著他,以衣袖抹去唇角泄出的鮮血,點著頭狠狠道:“好,好,困獸之鬥猶自悍厲如斯。當年連我一人的‘天災劫火’都抵擋不住,而今我等十幾人輪番出戰,鬥到此刻才叫你精疲力竭……”


    “任你武功通天,一身絕學,現在還不是輸了,油盡燈枯,一敗塗地!”恨天眼迸怒火,頂著漫天星燦大步踏前,內外盡被染紅的長袍捲起逼人的風壓,直迫得任逍遙麵色煞白,倏地一指遞出,“嗤”的一聲細響,任逍遙胸口為指力洞穿,一道血箭噴上半空,指fèng間紅腫滲血,竟連冰魄玄霜劍都握不穩了。


    須空外披的袈裟盡被損毀,肩頭一震,鮮血自嘴角流下,映著他泛起的冷笑,隱現中帶著三分詭異,令人不寒而慄:“畢其功於一役,殺了任逍遙別說中原武林,整個天下都是我們的,傷幾個人甚至死幾個屬下又有什麽呢。”


    此刻的天山絕頂,除了他們仨尚能站立說話,餘眾無不身受重傷,東倒西歪。


    須劫胸口的袈裟片片碎裂,內穿的護心鏡一分為二,裂成兩半——他著了任逍遙一計“曾經滄海難為水”,鋒銳無匹的劍氣透背穿出,鮮血骨碌碌的冒出來,直如湧泉一般,頃刻間便在身下匯成一個不斷擴大的血池塘。


    天絕地滅被他巧施九轉歸原勁,各自招式結結實實的打在彼此身上,身子跌跌撞撞,頹然摔倒,想要撐著起身,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風雷使更慘,僅剩的一條右臂幾乎端著,欲抬而不能抬,胸腹間熱辣辣的如火燒一般,兩顆門牙盡被撞斷,臉頰已然腫成了饅頭。


    五大殺手倒在一處,氣血騰湧,腿上創口鮮血迸she而出,掙紮著想要站立,全身卻提不起半點力氣。


    ——這就是任逍遙的拚死一戰,鬼冥神君、恨天、須空鮮血濺體,十三位絕頂高手皆身受重傷!


    “任逍遙,死吧。”鬼冥神君彎腰操起嗜血奪魄劍,逕自刺向任逍遙前胸。


    “不——”玄清秋驚呼一聲,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張臂擋在任逍遙跟前。


    “清秋,你作甚麽!”鬼冥神君麵色一沉。


    玄清秋高聳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淚花在眼內滾轉,嗚咽著道:“師父,您……您答應過徒兒的,隻廢任大哥武功,不殺……不殺他的,徒兒徒兒這才……”


    “不殺?哈哈哈。”鬼冥神君仰天大笑,冷冷瞧著徒兒,“師父若不這樣說,你肯把任逍遙的真正行蹤如實相告麽。”


    玄清秋嬌軀劇震,身子頹然軟倒。


    恨天陰森森的道:“斬糙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當年我們一時不慎放跑任逍遙,這才惹出無數風波,大業久難達成,今日好不容易將他逼到絕地自然……”


    “師父——”


    玄清秋全身一震,玉手揪緊裙膝,跪倒在地。


    “求求您……求求您放過任大哥吧……嗚……徒兒願一命抵一命……”


    “清秋,不要求他!”任逍遙強忍著劇痛勉強起身,抓住玄清秋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輕輕的扳轉過來,緊緊攬在懷裏,細察她如花的玉容,見她淚水珍珠串般一顆達一顆的滾下玉頰,微笑善以衣袖為她拭淚。


    玄清秋劇震道:“任大哥!”仰起俏臉,悽然望向他。


    任逍遙深深感到她內心的掙紮和痛苦,柔聲道:“不,你不用這樣,不用感覺對不起我。我知道,自始自終你心理一直有我……咳咳咳……一直在為我著想,即使是迫於師恩不得以……不得以透露了我的心中也是希冀著……希冀著我能闖過這次劫難,和你天涯海角、長相廝守。足夠了,有這些就足夠了,能在你心中占據一席之地,有你時刻惦著我,想著我,記著我,就是一死逍遙也心甘情願!”


    他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定定的望向虛空,喃喃道:“都說‘人生得一知己,夫復何求’,逍遙受蒼天眷顧一下子有了八位,這輩子還眷顧什麽呢。”


    玄清秋垂淚瞧著他,忽像下了決心般垂下頭去,咬著櫻唇道:“任大哥,清秋……清秋想好了,師父他……他若堅持殺你,清秋決不獨活。”


    “這怎麽成,你大好年華……”


    “清秋發過誓,在村子時幫師父最後一次,這棵心便屬於任大哥了。”玄清秋情深款款的凝注著他,雪白的粉唇輕輕歙動,兩片薄薄的唇瓣瑩潤姣美,縱使渾無血色,看來卻如敷粉一般,“任大哥若死,清秋豈能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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