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隋東,這個在宋凡帆心裏帶著些光輝的形象,被自己悄悄地掩埋在了心底。暑假的那個插曲,宋凡帆不敢去觸碰。震驚過後夾雜著一絲絲可笑的滿足,一麵和隋東保持的最正常的朋友關係,一麵毫無廉恥的希望隋東能夠永遠待在自己身邊,甚至害怕隋東不過是開個玩笑,當有一天他不願意再應付自己時,便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要分析隋東和宋凡帆關係的發展,那一定是階段性的,階梯性的。宋凡帆人生的最低穀,隋東站在身旁。他從一個朋友變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追求者,宋凡帆清楚整個格局在變得越來越詭異,卻經不住誘惑一點一點的沉浸在了隋東的迷魂陣裏。所以,當隋東第一次觸碰到內心的時候,有什麽東西慢慢的質變了。


    隋東覺得自己似乎是理解的,可是又似乎沒能理解。宋凡帆所顧慮的,所煩惱的,所迷茫的,他都不曾感受過,他也不曾考慮過。人,生而為何?存而為何?


    這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要為了養家餬口而奔波,不過有人追名逐利,有人隻想追求幸福美滿,不管怎樣,總都有一個目的。無論是隋東還是宋凡帆,也是要養家餬口的,或許這就是目的?為什麽總感覺缺失了一些什麽?


    “大概是我太貪心了。又想幸福安穩,又希望活得自在無束,還想找尋生命的意義和人生價值。”宋凡帆慢慢悠悠的開口道。


    隋東進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沉思,而後組織了下自己的語言:“宋凡帆,我不敢說自己對你很了解,但我喜歡你,謝謝你還願意跟我說這些,”他頓了頓,“我這人向來是有想法就立刻有行動,基本上沒糾結過什麽事。可我覺得隻要活著,應該沒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坎兒。你可能覺得我就是一公子哥兒,沒資格說這些。確實,兩年之前,我也不過是仗著家裏有錢,不學無術,可後來去了部隊,我發現自己活的沒有一點意義,自己堅持的東西在別人看來就是一個笑話。那時候我用了很長時間在想我來部隊到底是為了什麽。當時也隻是一時賭氣不想見任何人就入伍了,可時間久了,我就在想到這我又能怎樣呢?兩年後我還得回去,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部隊能做些什麽。但是後來我想通了一點點,人吧……一定要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度過自己的一生,不然活著有什麽意思呢?雖然到目前為止,我也一直活的很糟糕,也沒有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雖然我現在也在公司裏,但我知道我沒我哥那個能力,也說不上喜歡,就是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隋東說到這兒忽然轉過頭看著宋凡帆:“不過……這件事上,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無論你有什麽想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一直支持你。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和你……嗯……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他有些詞窮,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頭一次想跟人好要表達的這麽委婉。


    雖然隋東表達的模稜兩可,但宋凡帆能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隻是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隋東在他心裏就是獨特而又矛盾的存在,但他覺得不應該是隋東所謂的“喜歡”,更多的應該是感激和感動。


    “謝謝你……”


    “你不要太為難,我就是想說不管以後怎麽樣,我都罩著你!”隋東淺淺的笑了,比平日裏多了份認真,更能讓人心動。


    這話說的太霸氣,宋凡帆恍惚間覺得心跳有些快,不知該怎麽回應。


    那天他們聊了很多,隋東意識到自己這才算真正認識了宋凡帆,這是一個迷茫的人,內心嚮往著灑脫卻又放不下沉重的擔子,活的很糾結的一個人。但和他相處又會覺得這是一個極其淡然的人,或者說他努力的想讓自己非常的淡然。


    猶如清朗的春風吹進了胸膛,某一瞬間隋東突然感覺到有種淡淡的美好,不甜美,不芬芳,隻是感覺,這樣就好,這樣就很好。


    明明各種風流場所都見識過了,沒想到在宋凡帆這裏有了想要駐足的念頭。其實宋凡帆對自己是有好感的吧,隻是該怎麽樣把這種好感發酵呢?


    隋東沒談過戀愛,宋凡帆也沒有。


    隋東在心裏默默喜歡過一個人,宋凡帆沒有。


    隋東也算走過萬花叢中,片葉不沾,宋凡帆沒有。


    這不是一場戰鬥,卻有輸贏的結果。隋東太知道應該怎樣讓一個人動心,宋凡帆差點成為了一個意外,可還是被自己發現了突破口。如果讓宋凡帆迷茫的是未來,那就由他陪著宋凡帆一起前進就是了。


    大概隋東從來不覺得自己正在為一個人承諾,因為他最終的目的還是想要宋凡帆這個人,隻是這個人太難搞,固執又不開竅,他需要花費更大的力氣一點的一點的攻心占地。也許在後麵很多時候,隋東都覺得自己並沒有做什麽值得一提的事情,不過是為了那個邪惡的目的而已。


    可是大多數情況下,人們都會忽略掉“潛移默化”所帶來的影響,無論是以什麽目的為開始,在長久的過程中,人的意識,情感與思想,都必定會產生奇妙的反應與結果,隻是每個人對這種影響的敏感度有著大大的不同。


    比如宋凡帆,對這樣的影響就有著很強的敏感度,否則無論隋東做什麽都等不到宋凡帆點頭答應的那一天;而隋東則是敏感度及其低的那一種,他幾乎不會審視自己的內心和情感有著怎樣的變化,除非有一件事讓他醍醐灌頂。


    具體的來說隋東也沒有做什麽撼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不過是日常中多多留了一份心思,在自己無意識的情況下,一點一點侵入著宋凡帆的內心。


    不過連宋凡帆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目標,隋東當然不可能知道,他並不會讀心術,也沒那種本事做一個黑暗中的啟明燈,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可是這世間又有幾個非凡的人呢?古往今來的歷史長河中又出現過多少真正的偉人呢?那些個為人們所膜拜的偉人固然有不可否認的意義,可這個世界終究是由萬億個普通人締造的,普通人當然能夠做到不普通的事。隋東這個普通人就在無意中帶領著宋凡帆撥開了迷霧,走出了迷茫的困境。


    宋凡帆首先是感激的,這是人最基本的情感之一。也許就算沒有隋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也會伴隨著思想的成長而擺脫困境,可代價是時間,這是一張沒有日期的判決書。


    隋東的出現太過突然,也太過巧合,事情也變得越來越不可預測,宋凡帆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麽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卻發現無論什麽都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情。他從最初對隋東的防備,好奇,已經完完全全轉變為了信任與依賴,而在這之前的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下定決心不再相信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隋東一定是自己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不,不僅僅是朋友,朋友已經完全不能相容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貴人吧?宋凡帆想著,可是總感覺多了份疏離,那也不是,是知己?隋東總是理解自己的,可大概他並不想成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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