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闡述當時許相尋的心情。


    他隻是一眨眼沒盯住人,就看到本活生生的青年就像一場夢境,就這麽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簡直是一場噩夢。


    偏偏類似的噩夢,他也沒少做。


    好不容易才有的實感。卻像是上天的嘲弄一樣,讓他再一次直麵了得到與失去的過程。


    他在這個時候,本就是在靠喬鈺的存在而維持著岌岌可危的理智。可現在,這根繃緊的線就這麽斷了。


    距離許相尋最近的萬昭感受到了身邊少年身上迸發的神威。


    無形的壓力已經在扭曲周深的時空,形成一道道怪異的磁場,直接扭曲著眼前的畫麵。


    男孩兒就像身陷到了鏡中世界。周遭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虛幻,得益於他那恐怖的力量,讓世界變成了一麵扭曲怪異的哈哈鏡。


    萬昭與此刻的許相尋拉開了距離,卻意識到再這樣下去這個家夥一定會發瘋。


    於是他雖有不願,但還是決定喚醒這個家夥最後的理智:


    “ 你再不冷靜,那他就要被其他人給抓走了。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要想嘴炮成效,那就要抓住對方的軟肋,用其人最在乎的東西來製衡住對方。


    許相尋周圍的氣流逐漸開始平靜了下來。


    萬昭看著漸漸恢複了理智的許相尋,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了成效。


    許相尋的意識再次變得清明,屬於少年許相尋的心智暫時被成人的他所壓過。


    他扭頭,向萬昭道了謝。


    *


    畫麵再次回到沈秋寒與喬鈺這邊。


    兩人在談論出這裏是boss的領域、並暫時沒有任何辦法脫離後,也隻好選擇按兵不動、等待救援。


    等救援的這個建議還是喬鈺提的。當青年說出自己有兩個在岸邊的同伴時,沈秋寒的表情一度變得非常扭曲。


    但他最終還是恢複了原有的表情,並與喬鈺繼續談笑風生。


    實話說,沈秋寒覺得自己沒話找話的樣子十分尷尬。


    可他以往麵對其他人時,卻沒有這種過分窘迫的感受。


    所以一時覺得新奇,又自覺手足無措。


    青年漂亮的讓他不敢多看。


    而他的視線若放在了青年的身上,就會不自覺的黏在對方的臉上。又在意識到後,被臉頰滑落的水珠吸引去視線。


    就這麽飽滿一顆透亮晶瑩的水珠。似眷戀般在對方的發尾處打轉,把那細如羽毛般的發尾浸濕的尖尖一角。


    滴落至那上下起伏的鎖骨時,會帶著他的視線一同從薄紗的若隱若現中沒入深處,讓他再也無法找到。


    該死的,這個眼睛能不能別去看了?知不知道這樣顯得他很不矜持!?


    沈秋寒的眼神就這麽四處亂瞟,最終不知所措的放在湛藍的天空中。


    剛想問問對方在水裏吃不吃力的喬鈺:是頸椎不舒服嗎?


    *


    百無聊賴的喬鈺一直在摩挲著躺在他胸膛上的玉佩。


    羊脂玉,雕刻著雙鯉魚互相追尾嬉戲的模樣。握在手上的手感光滑細膩、且溫溫的,像塊兒暖手寶。


    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於是在商城上用積分兌換了個充氣床的沈秋寒見狀。


    率先把發呆的人魚抱起,並送到了突然出現在水麵的充氣床上。


    那條魚尾因受驚微微扇動,卻在意識到自己被放在了上麵時,就慢慢放鬆了下來。


    男人在將喬鈺送上去後,自己便也爬了上去。


    因對方的重力緣故,上麵的喬鈺在顛簸下輕輕滑向了沈秋寒。


    於是當男人剛爬上來,便迎麵將青年圈住。


    他表麵上是一副斯文有禮的模樣。可將人扶穩後,在背對著青年的方向慢慢勾起了嘴角。


    欲蓋彌彰的咳嗽聲,是為了避免那不合時宜的笑意從而引他人不快的。可這卻被不明所以的喬鈺認為是對方著涼了,於是喜提幾句帶著擔憂的追問。


    沈秋寒真覺得,自己來這個副本,真是來對了。


    *


    自蘇醒後,一直在水流中感受著那玉佩的指引。並隨著青年的方向一路遊去的柳無玥停下了趕路。


    因為,他感受不到指引了。


    男人劍眉輕蹙,帶著執拗的陰鬱雙目帶著深深的執著。


    他就這麽‘漂浮’在水中。四周的水流應他心意,能讓他自如的在水中遊動。


    它們也能憑著男人此刻的心情,而變得波濤洶湧。


    柳無玥剛升起的希望卻依舊如以往的幻覺般,隻留給了他失望的情緒。


    那個玉佩的指引被斷掉了。讓他無法再繼續追蹤著那個若隱若現的聯係,追上那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性。


    男人的長發隨著水流的湧動而散動,墨色汙染了屬於人類時明亮的雙眸,卻賜予了他如大海般深邃漂亮的湛藍色瞳孔。


    身上的銀色紋路神異,似浪潮般不斷流動著白色的光線。


    相比起最初的柳無玥,對方早已變得不同。


    似沉海般的死寂,情緒是過度失望後的平靜。


    他明白自己的掙紮隻是一次次的徒勞無功,他對力量的掌控也終究敵不過命運一個輕飄飄的撥動。


    他沉默的讓周圍的水流散去。


    於是,與那日親眼看著青年變為泡沫時的情景相同。


    他任由自己自己墮入進深深的水底。


    他絕望了,隻想要用睡眠撫平自己的心緒。讓腦中與青年點點滴滴不被自己的絕望侵蝕至模糊。


    因此,他需要沉睡。


    *


    就像先前所說的。


    不打算製造規則,利用力量來收割來自玩家身上的靈魂用以強化自身的boss,也絕對不是什麽好boss。


    如果按照以往的遊戲性格。那當它注意到這個新的高級副本的boss,隻想沉浸在自己世界......那少不了一次威逼利誘的。


    可現在不同了。


    遊戲消亡,新的神替代了它的存在。


    而這個不合格的柳無玥,也終會破除這從單向的夢境,真實的裏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因為他也是這個新任神明的一部分。


    是對方曾掙紮,並感到無力的那一部分。


    值得慶幸的是。那份掙紮終究得以回報,無力會被幸福所取代。


    所以,柳無玥的絕望也終將如同那日的泡沫般,消散在明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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