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走霧鳴時,玩家們就已經察覺到了端倪。


    在看到柏倫那孩子與那隻杜賓犬的前後反應後,他們已經大致推斷出了事實。


    按照無限流玩家的邏輯。


    在競賽副本沒有明確說出要求前,他們定要謹慎再謹慎。所以定會把疑似成了動物們的霍家人都殺掉.....才對的。


    因為明明他們已經做到了如此地步。白令變的半死不活、眾人紛紛掛彩、陳毅已經斷了條腿。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可是.......


    這叫他們怎麽下的去手。


    往日的副本怪物會悄無聲息的帶走玩家們的性命。它們狡猾、毫無人性、以殺戮為樂趣、以虐殺為娛樂。


    可不知為何,這個副本裏的npc們卻很是生動。


    生動的像一群有血有肉的人類,從始至終也沒有向他們展現出明確的惡意。


    所以,他們不願意再動手了。


    如果這時他們趕盡殺絕,那與那群自己所深惡痛絕的副本怪物又有什麽區別?


    已經奪取了他們作為人類的身份,這樣還不夠嗎?既然他們已經殺掉了對應的人,那一切就該結束了吧。


    放過他們......... 也放過我們吧..........


    女人疲憊的喘息。


    她不打算對著那群動物們動手,身後的陳毅一行人也是如此。


    捂住腹部鮮血的衛衣男歎氣:“ 敗給你們了。”


    “ 你也半斤八兩。” 身旁的高冷男渾身上下早已髒汙不堪,卻也沒有繼續保持整潔的餘力。


    就在場麵陷入沉寂時,霧鳴.....也就是霍淩楓有了動作。


    因為他聽到了人的腳步聲,嗅到了一陣熟悉的清香。


    動物的嗅覺相對靈敏,而它們的反應速度也非常之快。


    變為南柯的莉安抱起了自己的屍體,往林子裏藏。


    明白過來的玩家們也開始用布料遮掩住自己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即便這會造成二次損傷。


    可當喬鈺走進林中時,卻還是被那刺鼻的血腥味糊了一臉。


    他霧蒙蒙的眼睛看著玩家他們,又看向那群動物們。莫名的心酸湧上心頭,讓他不自在的撇了撇嘴,用以掩蓋自己那突然多愁善感起來的表情。


    “ 你們....... ” 喬鈺深呼一口氣來咽下哽咽,凶巴巴的問:“ 你們辦好事了沒有?”


    顯得尤其狼狽的玩家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喬鈺不滿的瞪著他們:“ 這片森林我要用!你們給我出去!”


    玩家們身體上的反應比大腦要快,在被青年吼了一聲後就一邊看著喬鈺眼色一邊往外走去。


    那走一步看一步的樣子,哪裏還有玩家的氣派?


    喬鈺貓眼也瞪向那些成了動物的霍家人。


    “ 你們也走!”


    明明這片森林是他們的,結果被喬鈺一凶。他們也像那群玩家一樣,小心翼翼的離開了。


    而在路上聽係統說那條小狗....實則內裏早就換了柏倫芯子的喬鈺沒忍住,還是提醒了離開的幾隻動物們一嘴:“ 羅茲還在林子裏,記得把它帶走。”


    說完,也不管這些動物們聽沒聽清楚,就一意孤行的往林子中央走去。


    走到一半,他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對著身後空曠的森林喊:“ 誰要是跟過來,我就一輩子不跟誰說話!”


    語畢。隱匿身形的網紋蟒離開、爬到樹梢的黑豹落地、棕熊與白虎一起慢悠悠的跟上。


    去而複返的衛衣男被高冷男人攙扶著,也無奈離開。


    他們一走,落針可聞的森林才恢複了原樣。蟋蟀聲脆耳、鳥雀嘰嘰喳喳、鬆鼠越過枝幹帶起葉片傳來的簌簌聲響。


    喬鈺走進,處於森林深處的‘霍歡寧’正站在原地似是在等著他。


    “ 你來了?”


    男人似乎早就猜到了現在的場麵。


    而係統也在腦內提醒喬鈺要準備下班了。


    所以,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讓他下班的罪魁禍.....咳咳,恩人吧?


    “ 我該怎麽稱呼您?” 喬鈺不甘示弱。


    他發現這種裝神弄鬼的謎語人風格隻要有人對上頻,場麵就會變得充滿逼格。


    眼下係統給他開了全知視角。


    雖然沒什麽大用處,但臨走前他也想帥一把啊!


    可男人卻沒有告訴喬鈺自己的真實姓名。隻是搖頭後看著喬鈺,隨即拿起了打火機。


    他點燃了自己的衣物。


    渺小火苗在質地極佳的西裝上開始燒出了小片窟窿,卻似有什麽助燃般在一瞬便席卷了男人的全身。


    在喬鈺驚詫的神情中,男人隻是平靜道:“ 如果我燒的半死不活的話,那你可以給我一個了斷嗎?”


    *


    離開的玩家沉默著回到了地下室,想要確認看看獻祭儀式有沒有被搗毀。


    地下室內,法陣中那些個物品一個個都沾染上了血色。像是在暗示物品主人此刻的狀態。


    鋼筆對應霍臨杉、書本對應霍淩楓、胸針對應霍維斯、玩具車是霍柏倫、小熊玩偶就是霍莉安了。


    而這些東西的下放也已經開始蔓延開了一小攤血跡,可還有一個卻依舊沒有變化。


    那件西裝外套。


    玩家們多少也能利用排除法確認這件外套的主人正是霍歡寧沒錯。可,他們隊伍中卻沒有對應霍歡寧生日的人。


    是他們落算了什麽?


    可玩家確確實實隻有五人,所以這個可以殺死霍歡寧的人究竟是誰?


    玩家們的聯想速度很快。


    在想到了這一層後,很快,便意識到了一件事。


    “ 副本不會平白無故增加特殊設定,也不會讓人在我們麵前白演一出沒用的戲碼。”


    “ 而就那天,我們在剛來到副本時,喬鈺就曾說過他是個新來的....... ”


    “ 副本內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新來的傭人嗎?”


    他們早該想到的。


    早在看到那孩子出現在森林時就該想到的。


    他們現在得立刻去幫喬鈺。


    *


    【 所以宿主,您與副本內霍歡寧是有著相同生日的人。】


    【 不過您放心。玩家們的任務是陣營任務,他們所在陣營的存活人數占據上風,所以就算您安心下班也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結算。】


    ‘ 可你不是說.....霍淩楓他們變成了動物,不能算作是徹底死亡,玩家們的任務也不算完成嗎?’


    【 隻要被詛咒之人解開了詛咒,那被獻祭的人就可以活著了。】


    ‘ 他們哪裏解開詛咒了?’


    【 被愛與愛,他們兩者俱備。】


    【 他們在成為動物時感同身受了動物們的情緒,也意識到了自己是被愛著的。也在這次戰鬥中,感受到了家人們彼此間的關懷,詛咒也就破除了。】


    【 可惜結算是按照人頭來算的,動物的頭不算,所以玩家們獲勝。】


    喬鈺聽著係統的解釋,也看向被烈火燒灼著的男人。


    ‘霍歡寧’神情不變,似有落寞、也有解脫之意。


    他清楚獻祭的陣法,也知道隻要喬鈺在殺了他後就可以繼續活著了。


    他不覺得自己能坦然的愛上他人,或者被愛,所以隻能用這樣的方法。


    青年為人善良,看到他半死不活著飽受折磨,是會動手給他解脫的吧。


    於是,他忍受著火焰灼燒的疼痛。從一開始的難忍、逐漸變得麻木。


    當年的它們也是被這麽燒死的,很燙、也很疼。


    他怎麽能釋懷。


    每一隻動物,他都是自己救起並慢慢搭建成了羈絆。在溝通中成了家人,在共情中親近著彼此。


    可被他的油燈.....


    他怎麽可能釋懷。


    他甚至覺得這份詛咒來的溫和,似有似無。因為他的家裏人病死前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似是墜入了美夢。


    他每一次附身的霍家人,皆是家庭不幸之人、不忠於愛情與家庭之人。


    因此他們將他當做救贖,一遍遍對他回抱與家人般的溫暖。


    可越是溫暖,他就越發愧疚。


    他甚至希望詛咒是一場針對他的猛烈報複。


    而不是這種.....試圖救贖他的詛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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