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聽眾個個聽得倒吸涼氣,隻有塞林格聳了聳肩:“也不是很嚇人啊。”轉身要走,又停下來看著我,“怎麽了?嚇到了?你怕鬼?”


    並沒有,故事我隻聽了個皮毛,我隻是沒想到你會一句句為我轉述。


    嚇我一跳的是這個。


    還有之前我都沒出聲,你怎麽知道我來了,還朝我回頭,你都不覺得很神奇嗎林賽哥?


    塞林格依然以一種“作為一個搖滾人你怎麽能怕鬼呢”的表情看著我。


    ——


    回病房的路上我問他:“林賽哥,剛剛我都沒叫你,你怎麽會回頭?”


    “不知道,就覺得你好像來了。”塞林格雙手架在胸前,手插在互相的袖子裏,邊慢悠悠上著樓邊說。


    真的假的?!這可有點嚴重了我跟你說……


    他停在樓梯上,回頭看我:“你對我是有什麽誤會,我一直是製造這種巧合的專家。”


    那笑容裏有一秒帶著少年般的引以為傲。


    這樣說來好像也是,雖然也說過不是每一次都能賭對,但在我眼裏這已然是屢戰屢勝如開掛般的存在了。


    在走廊老遠就看見一名年輕女護士從vip病房的方向出來,經過我們時低著頭步履匆匆,塞林格扭頭以聯邦探員的銳利目光一直盯著人走遠,女護士半路又偷偷回了下頭,正好撞上塞林格迷眸審視的視線,登時像幹了壞事般腳步如風地逃了。


    走到病房門口塞林格沒急著進去,而是先把門推開一條縫,然後撇撇嘴,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床頭櫃上堆著高高一摞cd,全是要簽名的,趁他沒出院前。


    他手指卡了卡那疊cd,直起身來:“得有五十張,我手背上還有留置針呢。”說著低頭看看右手背,又冷不丁看向我。


    “我啊?”


    “你都懂了啊,那就不用我多說。”他笑了一笑。


    ——


    “這兒要連成一筆,不要想著塞字怎麽寫,照我畫就是了。”


    “助理還要做這些啊?”


    “你又寫錯了。”


    這天陰霾的天空終於放了晴,病房裏的陽光像雨水一樣充沛,除了我始終學不像他的簽名,一切似乎都很完美。在我一筆一劃地學寫時,那光線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地逃逸著,拉長了地板上塞林格的影子。


    一個下午,過去得那麽快啊……


    “發什麽呆?”塞林格問。


    我停下來看了看自己寫得四不像的一大堆簽名:“林賽哥你放過我吧……”讓我模仿你彈貝斯一百個小時,一千個小時都成,但我真不是仿造簽名的料啊……


    塞林格攏著深藍色的長羊毛衫坐在床邊,盯著雜誌背後被我寫上的那些不倫不類的簽名,像在思考什麽,最後兀自搖了搖頭,站起來從床頭櫃拿了一片cd走到我旁邊坐下。


    “我教你。”


    倏忽靠近的聲音就像莎草刮在我耳朵上,右手被他握住,在cd的歌詞本上快而用力地寫下了幾乎抽象的塞林格三個字。


    我不記得被一口氣帶著簽了多少張,十張有吧,筆劃在光滑的紙張上發出令人毛孔張合的唰唰聲響,因為他足夠專注,我仿佛也跟著足夠認真起來。字還沒寫完,他忽然鬆了手,手背上的壓力冷不丁撤去,我愣了一下,像是被他拋出去的紙飛機,又沿著他鋪設的軌道完成了這段滑行。


    cd上最終落下一個很像他的簽名。


    簽好的cd盒被他拿過去“哢噠”一聲合上:“還要我放過你嗎?”


    我開玩笑地說,以後有這個技能,我就不會餓死了。


    “你怎麽會餓死?除非我先餓死。”


    那張cd被放在了他右手邊,已經簽好那疊cd的最上麵。


    我知道這隻是明星與助理之間所能發生的最俏皮幽默,最溫暖動人的對話,與其他無關,但還是有難以言喻的親近和滿足。


    ——


    終於獲準出院了,再不出院lotus在跨年晚會上可能要麵臨陣容不齊整的尷尬了。塞林格住院這段時間,網上的風言風語都悉數偃旗息鼓,反倒是每天都能收到粉絲歌迷通過各種渠道送來的禮物,想興風作浪的狗仔記者和娛樂八卦號也不是沒有,但是就在塞林格車禍當天,為他祈福的留言以霸屏的方式出現在各大社交平台和論壇的每個角落,也許就是在那一天,那份即將失去他的緊張感讓所有熱愛音樂熱愛搖滾的人意識到,比起失去這樣一位音樂天才,接受包容他那些似是而非模稜兩可的緋聞,也並不是多難的事。


    許章哥向外界封鎖了塞林格住院期間的所有消息,隻說他有機會出現在跨年的晚會上,出院的消息也沒有走漏。這天辦完出院手續,我回vip病房收拾粉絲的禮物,離開時忽然聽見走廊另一頭某間病房傳來一陣騷動,像是一把椅子被猛摔在地上,緊接著兩名醫護人員從病房裏逃也似地衝出來,我看見了總是追著塞林格量體溫的護士長,她頭髮都被抓亂了,追在她後麵穿病號服的男人麵目猙獰,手裏握著一把水果刀,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


    護士長驚恐地朝這邊跑來,我身後就是醫生的辦公室,條件反射地我就上前幫她擋了一下,可是那門卻不知為何從裏麵鎖著,她扭了扭打不開,“啊”地尖叫一聲,縮在我背後。


    我感覺背上就是她抵著的頭,和揪著我衣服的手,無論如何沒法讓開了,刀子朝著我們揮下來的一刻,隻想著孤注一擲奪下那把刀,卻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塞林格牢牢抓住了對方握刀的手,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持刀的病人痛苦地大喊一聲,握刀的右手突然發力掙脫了塞林格,可也就在下一秒,塞林格又迅速地重新握緊了——他握住了那把刀。


    血滴滴答答流下來時他推開了行兇的病人,其他醫務人員這時才一擁而上將人撲倒在護士台上。


    ——


    醫生在辦公室親自給塞林格包紮了傷口,並一再向我強調沒有傷到神經的可能。


    “確定嗎?他是樂手,手就是他的生命——”


    “我知道我知道,lotus的貝斯手嘛,我也是見過世麵的醫生好嗎?這傷口不到三公分,你要不要拿捲尺給他量一下啊?而且就隻是劃傷了表皮啊,傷口比留置針進得還淺,再說你說的那種神經也不是長在皮上的好嗎?哎大明星你怎麽都不說句話啊?”


    “說什麽?”塞林格像是回過神來。


    “你這手狀況怎麽樣你自己最清楚了,你說一句比我說十句都頂用。”


    “林賽哥,你手真沒事嗎?”我不覺得他會在這種事上馬虎,但又擔心他為了不讓我有愧疚感言不由衷,“這不能開玩笑的。”


    塞林格低頭看著包了淺淺一層繃帶的手,伸展了一下手指,忽然皺眉嘶了一聲。


    我忙看向醫生,醫生竟然一點都不緊張:“你們玩搖滾的是不是都這麽鬼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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