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室友,你怎麽打包票,除非室友就是你咯。


    ——反正總有人是什麽不堪就願意相信什麽,我反正是從那篇爆料裏看出老爺子是個樂善好施的人,而且看得出很愛音樂,愛搖滾,他都能把身後所有遺產獻給音樂,獻給搖滾了,就不能出於熱愛音樂的緣故單純地資助幾個有天賦的學生?


    ——那怎麽解釋他把豪宅都留給塞林格?


    ——首先,那都隻是八卦號的一麵之詞,其次,就算是留給塞林格了,又能證明什麽?也許他就是和塞林格非常投緣,非常欣賞他呢?心裏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


    ——塞林格都不回應,說明房子的事多半是真的,否則他完全可以給出證據打八卦號的臉,但我也同意樓上,那麽多天文數字的錢都捐出去了,也許對老爺子而言幾棟房子不算什麽特別大的饋贈,純粹是我等窮人大驚小怪。


    ——老爺子送了斯特拉迪瓦裏給自己資助的學生,那價值也不輸給一棟房子啊,他可能是覺得沒有什麽能給塞林格留下了,畢竟留給塞林格一把貓王用過的吉他披頭士用過的貝斯什麽的對塞林格來說除了收藏也完全沒用啊,房子留給他至少還能賣點錢。


    ——哎呀別聊這些煞風景的了,放兩首我塞的歌,驅驅這幾天的晦氣!


    《1729》的前奏響起,我心裏便一派平靜。風暴真的過去了。


    這個帖子沒再浮起來,也不知帖子裏的人是不是和我一樣,聽著音樂終於明白過來,他都帶來這麽棒的歌了,還值得去在乎別的嗎。


    ——


    第二天樂隊又恢復了正常,開始為新歌進行編曲排練,lotus一進排練大棚就忘了時間,也不知道得排到多晚,我就想去樓下買幾杯咖啡,哪曉得提著咖啡跑回來,電梯一開,樂隊的大夥兒就熱熱鬧鬧走出來了。


    “哇哦,謝了遲南~~”阿嵐第一個走出來,很開心地順走了口袋裏一杯咖啡。


    我提著口袋等電梯裏出來的大夥兒依次拿走咖啡,卻沒看見塞林格。


    “塞林格還在棚子裏收拾東西呢,”季詩喝著咖啡說,“讓我們先走,他等你。”


    我帶著最後兩杯咖啡上了樓,在過道聽見從排練大棚的方向傳來的貝斯聲。


    是新歌的貝斯線。


    排練大棚的門虛掩著,塞林格坐在音箱上,抱著白色的貝斯,他彈到副歌時停下來琢磨了一下,又再次撥動琴弦。我豎起耳朵,聽得很費力,但還是聽出來了,他改變了一點輪奏的指法,雖然離得比較遠看不清手,但我猜他的手掌更貼近琴身,手指接觸琴弦的位置和發力的方式都改變了,更深的力道和位置讓貝斯的聲音有了人耳可聞的厚實穩重感。


    非常適合這首抒情的《捕夢網》。


    如果之前的貝斯線是少年人的《捕夢網》,是乘風而去的翅膀,現在的貝斯線則是屬於成年的我們的《捕夢網》,它像瀝幹的漁網,滿是粗糲的傷疤,和經年累月汗水的味道。


    我情不自禁想像自己在彈奏吉他,和這樣的貝斯線融在一起,它明明那麽樸素,我卻無法掩蓋它的光華,它像夜晚灑向海麵的漁網,努力伸展開身軀,想要網住淒涼的海水和蕭索的月光。


    這首歌的編曲偏流行,貝斯線簡潔,連吉他的伴奏都不張揚,當這兩把本是同根生的樂器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當吉他變成貝斯,貝斯變成吉他,這就是最好的音樂。


    ——


    那天我等他彈完才進去,幫忙收拾樂器和音箱。塞林格放好貝斯,回頭看到我放在椅子上口袋:“買咖啡去了?”


    “哦對,”我回頭把咖啡拿給他,拿出口袋發現早就冷了,兩杯都涼了,我想挑一杯稍微熱點兒的給他都沒轍,隻好又放回去,“還是別喝了,有點冷了……”


    還沒放回去就被塞林格拿了過去,說沒關係,直接揭開就喝了一口。


    喝完那一口他看了看紙杯,又看我:“這不是有‘點’冷了吧。”


    實在叫我汗顏。


    塞林格最後隻是把紙杯蓋子合上,說:“這種天氣確實冷得快。”


    我笑著點點頭。謝謝你的體貼,林賽哥。


    離開公司時在電梯裏竟然遇到了wendy姐,她看見我們也很意外。隨便聊了聊,她現在在帶一個新的女團,因為女團成員都很小,自己得成天跟著,忙得不得了,說著看著我和塞林格苦笑:“結果我還是隻有帶偶像的命啊。”頓了頓又問我,“你耳朵……還好嗎?”


    我說還行。


    她看著我笑了笑,點了點頭。


    到車庫時wendy姐忽然叫住塞林格:“有件事,也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我想他可能沒和你說,”她看了看我,我有些詫異,“就是很早之前我幫他出《麥田守望者》那首單曲時,為了炒歌曲的熱度故意在微博@了你,那微博其實不是他自己發的,雖然覺得你多半也不在意了,但還是……就是忽然想說一下。”


    我太意外她提起這麽久之前的事。


    塞林格看著wendy姐,很慢地點了下頭:“謝謝。”


    可能因為身在空曠的地下車庫,他的嗓音說一聲“謝謝”,都能有一種打動人的鄭重。


    和wendy姐在車庫裏道了別,塞林格問我:“麥田守望者的mv真的是在致敬我嗎?”


    他問完看著我,眼神太直接,一瞬不瞬,好像天生就不會眨眼。我明明致敬得光明正大也覺得理虧似的,打腫臉充胖子地說:“是啊,那首歌和mv都是致敬你,麥田守望者這個名字也是,當時導演問我對mv有什麽想法,我就說可以出現一個黑衣樂手的形象這樣。”


    “我在你心中是那種形象?”


    “啊,”我有點忐忑,“哪裏……不像嗎?”


    塞林格慢慢往前走著:“我就是覺得他話怎麽這麽少。看著有點煩人。”


    我心裏一陣好笑,可你話本來就很少啊林賽哥。


    “林賽哥,那個時候在微博at你的事,我一直沒有正式和你道過歉,雖然wendy姐說是她發的,但也是因為我沒打招呼就自己狂致敬了,早知道會打擾到你,那個mv我就讓導演自己發揮了。”


    “其實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歌是你寫的,比賽結束後我真的把你忘了。”塞林格說。


    “我知道,”我笑著說,如果說那時曾為這個沮喪過,如今也早已釋懷了,“你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偶像,我隻是他們當中的一個,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你不是他們當中的一個,你是他們當中唯一的一個,所以後來我才能又把你想起來。”


    他說的很平靜,他對我的感情如此坦然,更讓我羞愧。當我說著你是我的偶像的時候,其實你已經不止是偶像,我有了難以啟齒的私心,偶像隻是我的藉口,可你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你還那麽看重我。


    “成為別人的偶像感覺很不可思議,”塞林格說,“你會想他怎麽會這麽喜歡你,聽你的歌,唱你的歌,為了你學音樂,彈吉他,彈貝斯,寫歌致敬你,四處維護你,努力了解你,但又對了解到的缺點視而不見,有再多黑料也無條件地相信你,看著你的眼睛裏絕不會有質疑。”他回過頭來,“如果粉絲和偶像都是這樣的,還要談什麽戀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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