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少爺們遵命退出鄂威小院兒,同了下人提了燈籠、打了火把明晃晃地四處尋找。


    林四雖是楚威跟前的人,但這時集體行動、全體尋找,他便同著湖威一夥兒人往前廳來。剛走到台階處,忽一陣風過,耳畔便有刮啦啦的紙響,他側臉一看,見一把插在廊柱上的匕首在火把的照耀下閃出道道寒光,刀刃與木柱接觸處掛有一張紙,上有大字數行。他不認識字,忙取下了,朝已向前邊走去的湖威叫道:「七少爺,快來看,這兒有把刀,還有張字紙!你看看寫的什麽?」


    林湖威返轉身,接過看了一眼,說:「快,向老太太去稟告,青蛇鏢綁了蘇兒,要光洋五千塊。」


    「啊!」林四嚇一大跳,伴了湖威向鄂威的小院兒飛奔而去。


    進得鄂威院門,湖威就高叫:「奶奶、娘、二嫂,不好了!不好了!」


    屋內女眷聽得湖威的聲音,齊望了堂屋門,見得湖威跌跌撞撞跑進門來,道:「不好了!蘇兒給青蛇鏢綁去了!」


    聽得「青蛇鏢」三個字,全屋子人都驚呆了。反應最強烈的是甘氏,她臉色煞白,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接著是卓氏和譚氏,想著荊威曾有過的遭遇,那還有好的?這婆媳倆喚一聲「蘇兒——」,放聲大哭起來。


    還是太夫人冷靜。她愣了片刻,回過神來,問:「湖威,你哪兒得來的消息?」


    「回奶奶,現有匕首一把和信紙一張插於前廳廊柱上,上麵已經寫明。」湖威上前一步,遞上勒索信。


    老太太接過了,望一眼夏儀燈,道:「孝威媳婦,你把它念一遍。」


    卓氏和譚氏止了哭,驚恐萬狀地聽夏氏宣讀。


    林府二老爺怡坤見信展閱:


    現有枯風寨嘯天大王青蛇鏢因缺餉錢,欲借貴府光洋一花,又恐府上不肯贊助,萬般無奈,隻得請了小公子若蘇走動走動,以助我一臂之力。如老爺盼孫心切,可於明日晚戌時將銀元五千塊置於貴府祖墓老太爺石碑右側之石獅底座後麵,自將小公子歸還府上不傷分毫。


    不得報官、不得跟蹤、不得守候,否則小公子命難保矣!


    萬望!切切!


    枯風寨嘯天大王青蛇鏢


    於丁醜年七月初四日


    夏氏讀完,屋內又是哭聲一片。


    太夫人叫道:「大家靜聲!湖威,你趕快派人去通知你爹爹,還有你二哥、四哥他們回來,把蘇兒的去向告訴他們。林四,你幫著七少爺把手下人分成四班,趕緊把老爺和少爺們找回來。」


    湖威應一聲,帶了林四退了出去。


    太夫人又道:「怡幹媳婦,你與管家趕快查查帳,看家裏的現洋夠不夠用。如沒有,趕緊派人進城到商號裏找你三弟支取。怡坤媳婦你這兩天就住鄂威媳婦這邊,幫著她把兩個小的看住。鄂威媳婦你也不要太過於傷心著急,蘇兒有了下落,總比不知去向好。青蛇鏢雖是太貪,但為了孩子,我們五千塊在所不辭!不然逼著急了他,不說他把蘇兒撕了票,就是落個荊威那樣的殘疾也夠人受的!你要打起精神等待明晚。」老太太說著又轉向荊威新納的小妾餘氏,叫著與其她孫媳婦不同的稱呼,「荊威屋裏的你有了身孕,熬不得夜的。這樣吧,怡甌媳婦你陪著她回去,早點兒歇息。」正說著,穆氏和蘭氏走了進來,老太太又道,「楚威媳婦你趕快回去看住涵兒他們姐弟。蘇兒出事兒了,你也要加倍小心,尤其對詠兒和光兒。好了,大家都下去吧,有事了我們再相告。」


    眾兒媳、孫媳應一聲,按照老太太的安排紛紛離去。雪絨退去時看一眼四娘,四娘會意地點點頭。


    太夫人見穆氏還等在那裏,便說:「怡稷媳婦,你也回去歇息了吧。」


    穆氏答:「我送母親到上房去歇息。」


    沒得到任務的夏氏和霍氏也道:「我們也送奶奶回房歇息。」


    「好吧!」老太太應了,三人忙上前相扶。


    回到上房,穆氏展床鋪被,霍氏打來水、捧來痰盂,夏氏給老太太擦臉擦手擰巾子,服侍得老太太身上舒服極了。但想想落在惡人手裏的重孫子,老太太揩不幹的臉老是用淚水沖洗著。


    服侍完畢,穆氏搬個凳坐到婆母跟前,未曾開口聲戚戚:「母親,媳婦有件事想稟告您。本來時已深夜,不該在蘇兒出事的時候又給您增添憂煩,但事情緊迫,實不得已才打擾您老人家一下。望您允許媳婦說出。」


    「說吧。」老太太側臉望了四兒媳。穆氏很少有什麽要求和緊急的事,她這時這麽急著要說事,那一定是真的有了什麽急事。老太太雖然剛才十分冷靜地安排著這人、那人怎麽去辦什麽事,其實她緊張害怕得很。真不知穆氏這時又會說出什麽事來。


    「母親,我剛才和楚威媳婦到宜威那兒去了一趟,看來宜威是真的沒救了。他已在托後事了。」穆氏見婆母臉上淚幹了,知是她已將若蘇的事放到了一邊;臉色卻又白得可怕,就曉得宜威的事又讓宜母痛心了,隻得又道:「我雖力勸他安心養病,其實也明白他活不長久了,他已經成了枯柴棒。他請了我去是想讓我認了棉子做閨女,我知這是他的一塊心病,就滿口答應了;還許了不少好話給他,說得他滿心歡喜,精神也好了不少。可我不知二嫂她幹不幹。我怕的是女兒沒認成,倒害了宜威媳婦;我和二嫂妯娌間從此也鬧出許多隔閡,豈不清靜了半輩子又討些氣來慪?所以還望母親在二嫂麵前美言幾句,讓二嫂答應了。這樣大家一好百好,即使宜威真的保不住要到那邊去,他走時也會百無牽掛了;我老了,身邊有個應聲兒的人,也是林家祖上積的蔭德,讓我們後人享福;棉子跟了我,雖是認的女兒,說不假還是林家的一個媳婦,又守了貞節、又光耀了門楣,還有個疼她愛她的娘;她好好過下去,這十裏八鄉的也會傳頌我們林府門風好的;再說棉子到了我的院兒裏,將來鄂威、江威、湖威他們三兄弟各家門、立家戶的時候也會多一份財產,豈不是好事?這道理本是很淺顯,可我擔心二嫂她一時犯倔想不透徹,鬧出許多不愉快來,所以還請母親從中斡旋,做主說一說,也許二嫂就想明白了、就答應了。其實這是宜威的想法,我想二嫂看在兒子的麵子上,她也會答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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