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終於忍不住笑了,雖然那笑中摻雜著幾分淒涼。「你真大膽,擅自頂著我的名頭兒出去賒酒。」相如說。他的目光落在了酒杯,靜靜的酒中他看到自己帶有憂思的麵容。他拿起杯一飲而盡。「你也喝些吧。」他向文君說。


    文君很乖地點頭,但卻不動。相如笑著為文君斟酒。酒一滿,文君就抱過了罈子給相如斟。


    相如端起酒杯說:「有美酒在,有文君在,相如何求牎


    文君搖頭,說:「此言差矣。長卿還需振奮,成就功名,美酒自然長在,文君自然長樂。」


    相如大笑,說:「誰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牎顧的眼角分明掛上了淚花兒。他想到那個夢。張得意,也許是唯一的希望。「相如一介書生,承蒙文君不棄,相如敬你這一杯。」相如說罷,一飲而盡。文君也一飲而盡。相如為她斟滿酒。


    文君的臉上浮上了紅暈。「那個陽老闆真是豪爽。我想拿那件衣服做抵押賒酒,他說什麽也不肯收。他和我說我文君雖然出身豪富人家,跟了司馬長卿,也算是慧眼識人。他說司馬長卿能夠喝他的酒,也算是賞他的光了。他說得挺認真的。這人真是難得。可惜他不是我老爸。」說到這文君伏在桌上大哭。


    「文君,不要再哭了,你這個樣子叫相如心裏難受。」相如拍案說道。


    文君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淚水。「長卿,跟了你我是不會後悔的。隻是我把我託付給你你可要挺住呀。」文君說。


    相如默然。相如陡生豪氣。「文君,你見過相如的劍術嗎熛噯緄慕J踉謖獬啥家彩嗆苡行┟氣的。喝過酒之後,相如練給你看好嗎牎瓜噯縊怠


    文君點點頭。


    相如拿起酒杯,說:「來,文君,我們喝酒。」


    「喝。」文君拿起酒杯,緊皺雙眉飲下。


    看文君那個樣子,相如笑了,說:「瞧你那個樣子,好像這酒是毒藥似的。這酒可是好酒呀,在這一帶挺有名的,它是陽老闆的獨創。把菊花放進過濾的酒內攪勻,隔上一夜後再過濾,喝起來味香清冽。陽老闆很聰明,他用這種辦法釀有桂花酒、蘭花酒、薔薇酒。」


    「你讚賞陽老闆,其實陽老闆更欣賞你,這我完全看得出來。」文君說。


    相如苦笑。「許多人把我捧上了天,可我不是這個樣嗎煛顧說。


    「你應該懂得禮尚往來的規矩。」文君前胸緊抵在桌上,她拍打著餐桌說。


    相如沉思地望向文君。他兀自自飲自酌。終於那壇酒喝光了。相如也有些微醉了。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文君,看我練劍,醉劍。」就要去取劍。


    文君拉住了他,文君搖搖晃晃,相如就不得不抱住她。「我不要看劍,我要和你練床上功夫。咱倆練。」她說。


    醉了的文君更是千嬌百媚。「你這人……真夠可以的。」相如笑著說。


    「你要是恨我老爸,就狠狠地幹他的女兒吧。」被扶往床上的文君嘟嘟囔囔地說。


    院裏傳來狗的吠叫。在外遊蕩一天的老蔫回來了。與那個老嫗相依為命的老蔫回來了。他像對待親哥哥一樣對待相如。


    相如走出屋,立即被逗樂了。八條狗,前邊四條,後邊四條坐成了兩排,見相如出來胸袋瓜兒都轉向了他,仿佛行注目禮。正在訓練狗的老蔫過了來,說:「哥,晚上有兔肉吃了。」相如已看到了,老蔫的老媽在門前正笨笨地扒著兔皮呢。


    「逮著野兔了煛


    「嗯。是一對兒,隻抓了一隻,明天去抓剩下的那隻。準跑不了。」老蔫信心滿懷。


    晚飯後,相如說:「我出去走走。」


    文君望向相如,想和他一同去外邊和他在一起,也許他會感到不自在,文君想到這,就說:「你去吧,我等你。」


    聽到「我等你」這三個字,相如頗感溫馨地笑了。「我不會太晚。」他說。


    濕氣蛇一樣地逶迤在街道,冷透你的心魄。相如緊攥劍柄,但隻有徒然,蛇一樣的濕氣不怕他的劍無視他的劍。許多人家已經滅燈,那些窗戶像瞎了的眼睛。有些人家亮著燈,燈光柔柔弱弱,燈光下也有如此時文君心境一樣的人嗎


    傳來嘈雜的行酒令聲。那是陽昌的四季花酒樓。那裏的燈光向這個世界熱烈著,那裏的人群向外邊的這個冰冷的世界漠視著。那裏,肯定有熟識的人,甚至,有我的朋友。現在,我要是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呢熕們會虛情假意地歡迎我,並裝做一如既往。我司馬相如真的犯了什麽滔天大罪嗎熚宜韭硐噯緋了叫那個卓王孫大老爺痛心疾首外我礙著誰的事了熚頤話誰的事。如果不是我領跑文君他們會和我一樣仇恨卓王孫的豪富。雖然並沒有耐心去搞清楚卓王孫有沒有資格豪富。既然那麽恨卓王孫我把他的千金領跑了你們該拍手稱快才是。可是你們卻突然站到了卓王孫那邊。雖然給予我的不是仇恨,但鄙薄比仇恨更討厭我寧願讓你們仇恨我犇忝潛殺∥遙是因為文君配不上我,還是因為我配不上文君熁故牽僅僅因為我和她結合的方式熆扇綣不是這種方式這種結合是可能的嗎熌忝腔崴的憧梢緣鵲僥愎Τ擅就的那一天再娶文君明媒正娶。功成名就,鬼知道是哪一天犇且惶斕嚼矗也許你們又會說何必要去娶一孀婦犇忝怯隻峋醯夢木配不上我。誰知誰配得上配不上關你何事牭是,人們就是操心著而且不嫌累。操心著別人家的事情說著人們都認可的話自以為能讓別人認為他也很深刻,到處都是這樣自欺欺人犗噯綈呀1攥得緊緊的,他幾乎要抽出劍來揮向這個世界,不知道什麽時候,麵對四季花酒樓他停住了腳步。嘆了口氣,移動腳步。身後仍舊傳來四季花酒樓的嘈雜。他回首望了望那燈光輝煌的酒樓,再一次嘆了口氣。憂傷沉甸甸地盤踞在心頭。走在林蔭小路。滿是落葉,它們似乎剛從水中撈出來。他來到了一片空地。「久違了。」他在內心對這片空地說。這是他從前經常獨個兒來練劍的地方。「久違了牎顧再一次在內心大聲說。以往,在這兒練劍的時候,他會經常陷入一種渾然忘我的境界。這一塊小小的空地,仿佛將他擎離人世。後來,他離開了家鄉,他去闖蕩人世,他成了上層社會的賓客。他始終為賓客的身份所折磨雖然許多人羨慕著他。什麽叫賓客熌媚愕比四閌僑耍不拿你當人你是狗犖椅闌ぷ盼業淖鷓希甚至凜然著。可是有誰從我那飄逸中嗅到我那深深的憂傷熋揮腥絲梢鄖閫隆H嗣嵌己苊γψ懦綹咼ψ瘧氨擅ψ牌接鼓閽趺茨苤竿他們有興趣關照一下你的心靈熌闥韭硐噯綺鷗甙碩肥欽飧鍪瀾緄謀貴財富,可對於某一個人你對他有多大價值呢熁故親約赫展撕米約喊桑關照好自己的心靈,哄一哄那沉甸甸壓迫你的憂傷,叫它別太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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