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勝站在那,看著周圍沒有麵孔的人來來往往的穿過自己,隻覺得渾身發涼。


    他開始懷疑,這真的是繼國緣一的記憶嗎?明顯不符合這個時代的東西怎麽會從繼國岩勝的嘴裏說出來。


    岩勝跟著兩小孩,看著他們相處了許久,同時,他也在細節中發現繼國岩勝的確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暴露出和這裏格格不入的地方,他就算是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但想法和思維總是不同的,從他和繼國緣一的聊天中能透露出那麽一星半點。


    是穿越者?可能是,但他好像不知道繼國緣一是神之子,而且他的行為也和原著裏的繼國岩勝性格很像。


    岩勝看著,他總覺得他的思維和行動方式如此的熟悉,幼稚卻有禮,想法有點單純,但又懂人情世故。


    岩勝蹙眉,他能肯定的是,對方絕對是個不大的孩子,不存在成熟的思維和靈魂,做什麽事也符合他這個年紀。


    他是誰?繼國岩勝嗎?那自己呢?為何會代替他來到這裏?岩勝不清楚。


    而在岩勝糾結的時候,繼國緣一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他坐在木廊上呆呆的看著天空,穿著單薄的紅色和服卻絲毫沒有寒意。他轉頭,通透的視角能看見繼國岩勝揮刀的模樣。


    他看著繼國岩勝穿著白色的和服和黑色的馬乘跨,雙手緊緊拿著木刀,隨著旁邊人的指導揮舞著。


    看繼國緣一如此認真,岩勝緩步走到了他的旁邊,慢慢的坐了下來。他不知道對方在看什麽,他隻能看見房屋,默默的抬頭看向天空。


    潔白的雲朵在藍天上飄動著,但岩勝的思緒十分混亂,他還沒理解清楚這一切。風吹過,他過長的頭發隨著晃動,時不時刺著他的臉頰。他抬手,將其捋到耳後。


    “您是兄長大人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岩勝驚訝轉頭,看見的是那雙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睛。他抬著那張軟糯又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紅色如同火焰的斑紋異常明顯。岩勝能看見,他耳朵上的花劄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我…”


    岩勝張了張嘴,許久才剛發出一個音節。話還沒說完,那個小小的身影就迎著落日的跑了過來。


    “緣一,兄長來啦!”


    他帶著練習完的汗珠,毫不在意粘附在額頭的發絲,大喊著跑了過來。繼國緣一回頭,雙手一撐跳了下去,慢慢向著對方走去。


    “緣一,在看什麽呢?”


    繼國岩勝拉起他的手,左右張望,好奇的詢問。繼國緣一沒有說話,他低頭摩擦著繼國岩勝手上的傷痕。


    岩勝坐在那,看著兩人相處,他不知道繼國緣一想幹嘛。他沒有再隨著繼國緣一而移動,隻是靜靜的坐在木廊上,看著天慢慢變黑。


    他很久沒接觸陽光,雖然是假的,但照射在身上也是有感覺的。


    岩勝看著繼國緣一過了一天又一天,他沒有再開口,也沒有看向他,仿佛那次隻是錯覺一般。


    直到一天,繼國岩勝早早的就拿著圍棋跑來,他們在後院的木廊上對弈著,小孩子的快樂總是那麽的純粹且簡單。


    岩勝坐在他們旁邊,看著天空飄動的白雲,思緒放空。就在一片祥和的時候,有點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陰影蓋住了兩人下棋的中間。


    “啪——”


    清脆的巴掌聲將岩勝思緒拉回,他轉頭就看到了他熟悉的場景。岩勝看向那個男人,高大魁梧,穿著滿是眼睛花紋的和服,但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這裏是由繼國緣一的記憶所建,他所忘記的模樣也不會出現在眼前。岩勝坐在那,看著繼國緣一沒有動彈,而繼國岩勝被所謂的父親強硬的拉扯離開,黑與白的棋子撒得木廊到處都是。


    “你能……看見我、是嗎?”


    岩勝眼睛看向小心翼翼收拾的男孩,開口詢問。對方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用手撿著那黑白圓潤的棋子。


    岩勝站起身,走到男孩的旁邊蹲下,伸手卻觸碰不到棋子。他收回手,六隻眼睛盯著繼國緣一慢慢的撿著,下垂的眼眸和劉海遮擋了對方所有的情緒。


    岩勝不理解,他是裝的嗎?還是真的看不見我。岩勝蹲了許久,看著繼國緣一將滿地棋子拾起放好。


    岩勝突然感覺很沒意思,他站起身,慢慢往院子裏走去。繼國緣一隨著他的動作頓了頓,他抬起頭,看著那個曾在他腦海多次出現的背影,不由心裏一顫。


    “您,”


    岩勝聽到了聲音,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而是站在那,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您是兄長大人嗎?”


    小孩子的聲音清亮,清晰的話語,一字一句,沒有任何錯誤的可能。卻讓岩勝沉默了,空氣陷入了寂靜,他停頓了許久,還是沒有轉頭。


    “可能…是吧,我不、清楚”


    過了許久,岩勝才輕聲說道,卻在此刻安靜的空氣中尤為響亮。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轉過身看著繼國緣一,金色眼睛裏的複雜情緒十分的明顯。


    繼國緣一這次終於看清了岩勝的模樣,黑色的長發下是有著六隻眼睛的麵孔,紅色的火焰攀岩在對方的額頭和脖子下巴。


    “我……”


    繼國緣一想開口說些什麽,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隨著一陣風消失在眼前,如同那看不見的塵土一般飄逸在世間。


    “哢嚓——”


    隨著岩勝的消失,繼國緣一周圍所有的場景都如同鏡子般碎裂開來。


    岩勝在脫離的那一刻,就在腦內瘋狂呼喚鳴女,一扇木門在他身後打開。他踩著木屐,馬上跨了進去。


    “刷——”


    一道帶著熾熱的刀光閃過,在岩勝不遠處慌忙逃跑的星野白音被攔腰截斷。如同岩勝所料的那般,在他離開的那一刻,血鬼術就會失效。


    岩勝沒有回頭,他毫不猶豫的進入無限城,在那個紅色身影伸手的一刻,木門消失在他的眼前。


    抓不住,如同水中撈月一般,虛幻美好,一觸就破。


    繼國緣一清楚這是針對他的一個圈套,他記得幻境中所有的事。其實在最後一刻,岩勝沒有回答他的話,他不會那麽快清醒過來。


    他是個軟弱的人,沉浸在那虛無縹緲的記憶裏。是兄長大人提醒了自己,讓他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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