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一停,一個騎馬的敵人衝我們招手,大喊:“運糧隊,快進營地!”


    說罷,敵人馬隊往營寨裏衝,三鏢大喊:“進營!”


    我們迅速把早已準備好的白布條綁在右臂上,一甩馬鞭,快速朝著許文山營地的入口衝了進去。


    我意識到,這才是打仗。


    在三鏢的帶領下,我們先頭的三十多匹馬,飛一般衝進營寨。等敵人發現不對勁,我們的槍聲已經響了。


    打敗許文山的關鍵,就是一個“亂”字。


    趁絕大多數敵人還沒反應過來,我們迅速從前寨衝到後寨,然後兵分兩路,左右繞著營寨穿行,一邊大喊一邊開槍。


    後麵的爬犁也進來了,一路衝到營寨中間,迅速開槍射擊。


    王老太太的人,也是右臂綁著白布條,從後門打了過來。


    這種子彈滿天飛的場景,事後想一想,確實後怕。但是當時跟著三鏢,騎馬四處亂衝,見人就打,反而覺得有些興奮。


    許文山的營寨很大,雖然亂,但他們立刻組織起來,開始從前門往外衝。


    我們沒有去阻攔,而是故意往營寨的後麵去,讓他們逃走。


    三鏢帶著我們,開始從營寨的後麵往前攻,許文山的大部隊一邊反擊,一邊衝出營寨,朝山穀口方向去了。


    這時,埋伏在兩側山坡上的王順和石黑子,動手了。


    那一刻,看著許文山的隊伍逃出營寨,我們三麵包圍,槍聲震天,還是很震撼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去哈爾濱,見識到了什麽是大城市。


    現在,我見識到了什麽是打大仗。


    一般的胡子砸窯,確實沒有什麽技術,把地主大院一圍,放槍挖牆腳。打進去就搶,打不進去就跑。


    但是這一次,連水月和三鏢調動這麽多人,兵分四路,環環相扣,我真是長見識了。


    不過,憑我們的實力,不可能把許文山完全消滅,打走他就是最大的勝利。所以,王順和石黑子隻是追了兩裏地,就撤了回來。


    收拾完戰場,我把所有隊伍都安排在了許文山的營寨,布置好明哨暗卡,已經快要天黑了。


    石頭屯的人已經撤回去,大門也關上了。


    雖然打跑了許文山,剩下的事兒,也不簡單。


    王老太太關了屯子大門,也不派人來說話,不知道什麽意思。


    王順和石黑子帶著一群當家的,在營寨的正廳門口轉悠了半天,就等著我讓他們進去說話。


    我們幾人都坐在長條桌旁,商量接下來該咋辦。


    錢麻子擺了擺手:“你們都是想太多,老羅不是也說過了,讓他們自己打吧!咱們來這一趟是幹啥的,救水月啊,人都救出來了,趕緊撤。”


    羅老九正在往煙袋鍋子裏裝煙絲,歎口氣說:“王順想幹什麽,你們都知道。石黑子也不是善茬兒,一星半點兒的好處,打發不了他。還有其他那些綹子,就是狼群。小刀,名聲都是虛的,你們控製不了這些餓狼的。”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讓這些胡子自己火拚,我們隔岸觀火,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這時,三鏢開口問:“水月,你擔心啥?”


    連水月用雙手捋了捋頭發,搖頭說:“我總感覺,老太太隱瞞了一些東西,和他家老三有關係,和日本人有關係。”


    “你在屯子的這些天,她啥也沒說?”


    “沒說,一個字都沒提老三,所以我覺得有問題。”


    三鏢摸了摸下巴:“咱們不能走,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先問問再說。”


    連水月搖搖頭:“老太太恐怕不想說。”


    羅老九給煙袋鍋子點上火,趕緊吧嗒吧嗒抽兩口,這才開口說:“這老太太,要麽我對付吧!”


    連水月點點頭:“那行,咱們先進一趟屯子,和老太太見見麵,回來再說。”


    說到這裏,我打開門,對外麵的人說:“各位,剛才我和水月商量了一下,我倆要進一趟屯子。”


    王順走上前,低聲說:“大掌櫃,我們打跑了許文山,老太太要是知恩不圖報,兄弟們都不會答應。”


    “放心吧,我就是要把大家的意思,進去和老太太說說。”


    “那行,我們等著就是了。”


    連水月走上來說:“各位當家的,都忙了一整天,好好歇歇。要我說,打了勝仗,也給兄弟們燉點兒肉,弄點兒酒,慶祝慶祝。”


    大家一聽,紛紛點頭。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小崽子跑過來,說王老太太派人過來,請連水月進屯子嘮嘮。


    連水月笑了:“正好,我們也剛想去呢。你告訴他,回去通報,最多半個時辰我們就過去了。”


    說罷,她扭頭和羅老九商量著什麽,王順忽然把我拉到角落裏,遞上了一支煙。


    “小刀兄弟,你答應我的事兒,別忘了。”


    “啥事兒?”


    “不是還有個老四嘛!”


    我明白了,趕緊點點頭:“別急,我總得找機會吧?”


    “不急不急,我就是怕你忘了。放心吧,你要是再幫我把老四幹掉,六萬大洋,我說話算數。”


    我見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低聲問:“那老太太呢?”


    “老太太不能死,先讓她活著,我得把綹子拿到手再弄死她。”


    “她是你娘。”


    “她早就說了,沒有我這個兒子,恩斷義絕。小刀兄弟,這以後的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點點頭:“行,明白了。”


    王順很滿意,高高興興走了,一直站在角落裏抽煙的石黑子,又湊了過來。


    “大掌櫃,王順跟你嘮的啥啊?”


    我笑了:“也沒啥。”


    “哦,不瞞你說,我有點兒不放心他。”


    “不放心啥啊?”


    “這個兔崽子,親兄弟都不放過,我們這些‘嘴上的兄弟’,能指望他啥?”


    我四處看了看,低聲說:“其他當家的,也是這麽想的?”


    “大掌櫃,剛才我們還商量著,萬一王順嘴上說得好,到時候一毛不拔,該咋辦啊?”


    “你們商量著,該咋辦?”


    石黑子踩滅煙頭,笑著說:“你是大掌櫃,要給我們做主才行。最起碼,屯子的大門開了,不能隻讓王順的人進去吧?”


    我點點頭:“行,這事兒我記住了,這兩天要是能進屯子,大家都進去!”


    石黑子一聽,摟著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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