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如春歎了口氣:“小刀,水月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我知道,她也有自己的難處。”


    “她這一次回去,要辦的事兒,是退婚。”


    我瞬間蹦了起來:“啥,退婚?”


    “說好了別急,坐下,我慢慢說。”


    李半拉子又把我拉到凳子上,還專門給我倒了一杯酒。


    鄭如春接著說:“你們應該知道吧,當年水月幹爹的綹子被偷襲,連她娘都死了。後來她兩年滅了十三股綹子,還和日本人、金幫打得不可開交。”


    我點點頭:“知道,這事兒她說過。”


    “但是她沒告訴你,一開始她回來的時候,需要槍、糧食、情報,需要在滿是仇人的山林裏活下去。那時候,有錢也不一定能花的出去,她不得不尋求一個人的幫助。”


    “誰呀?”


    “蒙江有個女胡子,原名王李氏,匪號王老太太,今年也快六十了吧。她起局很多年了,勢力很強,生了六個兒子,五個當胡子頭,都拉起了一支綹子,還有一個當了官,不過前幾年病死了。”


    李半拉子驚歎:“一家老小胡子啊?”


    鄭如春笑了:“對,水月的幹爹鎮東洋,曾經和王老太太聯合打過幾次日本人,也算是有些交情。所以,水月就去找她幫忙了。”


    我點點頭:“然後呢?”


    “王老太太當年要求水月答應一個條件,才願意幫忙的。”


    “啥條件?”


    “她六個兒子,隻有當官的那個老大成了家。剩下的五兄弟,各種原因吧,都還沒成親。王老太太就說了,連水月必須嫁給她的一個兒子才行。”


    我當即拍著桌子站了起來:“這不是落井下石嗎?!還有什麽交情,太欺負人了吧?”


    鄭如春趕緊讓我坐下,搖著頭說:“水月當時也算是被人追殺的對象,而且還要去報仇,那可是會牽連到王老太太的啊!你想想,她圖個啥?還不是真的喜歡水月這個姑娘,想要這個兒媳婦。”


    李半拉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是這個理兒。”


    我歎了口氣:“也就是說,水月答應了,王老太太也幫了她。”


    “對,水月當時說,自己要是報仇的時候死了,那就算了。要是不死,就嫁給王老太太的一個兒子。”


    “水月當年是抱了必死的想法,也不是真心想當王老太太的兒媳婦。”


    鄭如春連連點頭:“對,水月就是這個意思。但現在她沒死,而且幾個月前,被她以前的一個手下認出來了。”


    “我知道,滾地雷。”


    “這消息就傳到了王老太太耳朵裏,她就派人循著線索,四處打聽。臨石鎮大車店的那幾個人,就是王老太太派出來的。後來,她的人找上了我,和水月一見麵,我才知道這事兒。”


    李半拉子笑了:“這老太太也有意思,人家水月不願意,她能看不出來?追到這裏,有啥意思。”


    鄭如春又點上了一支煙:“關鍵是,王老太太的幾個兒子,是真的都喜歡水月啊!”


    “都喜歡?”


    “可不是,聽說一開始他們還爭呢!那年,水月隨口一說,想幹掉一個日本少佐。王老太太的老三兒子知道了,偷偷帶幾個人溜進縣城,搞刺殺。後來沒成功,日本少佐就是受了輕傷,王老三被抓住槍斃了。”


    李半拉子嘿嘿笑了:“也算是條漢子。”


    我趕緊問:“這都多少年了,不可能還這樣吧?”


    “我聽說,她現在四個兒子,老二成親了,還有一個準備成親。剩下兩個,一聽說水月還活著,都急了。”


    鄭如春說到這裏,起身走到我後麵,拍著我的肩膀,安慰了幾句。


    我想了一會兒,抬頭問:“如春姐,水月為啥非要去?不理他們就行了唄。”


    “這個我也問了,第一呢,畢竟王老太太幫過她,算是有恩。第二,水月當時撂地賣藝的時候,有個師姐,對她特別好。這姑娘沒死,不知怎麽被王老太太抓來了。”


    我想起來了,水月說那個師姐把她當親妹妹照顧,後來被金幫害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活著,那連水月肯定要去救她了。


    我歎了口氣:“所以,水月這次回去,是退婚,也是救人。”


    “她是這麽跟我說的。”


    李半拉子湊到了我跟前:“小刀,我咋覺得這個王老太太,不會這麽容易讓水月退婚啊。”


    鄭如春見我臉色不好看,忙說:“我讓冰淩跟著水月,而且還帶了一封我的親筆信,告訴王老太太,水月是我的妹妹,希望她客氣一點。雖然我不認識她,但提到了我的幾個朋友,她應該會給些麵子。”


    我冷靜下來,心裏想著,如果連水月就在旁邊,她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麽跟我說。


    她一定會讓我冷靜,多動腦子。


    冷靜還能勉強做到,動腦子有點兒難,畢竟誰遇到這種事,都得急眼。


    我站起來說:“如春姐,不耽誤時間了,我倆歇歇,一會兒就出發。”


    李半拉子一聽,低聲問:“就這麽走了?”


    鄭如春擺擺手:“你急啥?再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吧,錢麻子正在路上,應該快到了。”


    我和李半拉子一愣,他咋來了,不是要過完年嗎?


    “還有,你倆剛來,至少要等我聯係一下三鏢,看他怎麽說吧。”


    鄭如春這話也有道理,不能著急,至少要等錢麻子過來。


    我倆就在這裏住了下來,離奉天公園不太遠,鄭如春還專門帶我們去逛了逛。


    等了兩天,錢麻子終於來了。


    他身穿黑色綿綢夾襖,頭戴狐皮帽子,手上拎了兩個皮箱。我們李半拉子站在門口,趕緊迎上去,一人幫他拎了一個箱子。


    天已經快黑了,上樓進屋,見到鄭如春,錢麻子趕緊上前說:“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


    鄭如春笑了:“他們急得呀,你要是再晚來兩天,我就真按不住他倆了。”


    錢麻子打開一個皮箱,從裏麵扒拉出一個牛皮紙袋子,遞給了鄭如春。又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也遞了過去。


    “這是念鏢的一些診斷治療資料,三鏢讓我帶過來。這封信,是念鏢寫給你的。”


    鄭如春一聽,趕緊坐下,打開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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