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這人在前麵領路,帶我們進了一間倉庫。


    倉庫是木板牆,四處漏風,裏麵也是冷颼颼的。


    我進去一看,裏麵空空蕩蕩,沒有什麽貨物。倉庫的中間點著兩個大火盆,七八個人正圍在那裏烤火。


    正中間的梁上吊著一個人,隻穿著單衣,滿身都是血,一動不動,看來遭了不少罪。


    中年男子說:“這就是趙老板,我們抓住之後,當時拉到這裏審了。這兔崽子,一開始還不願意說,後來用刑了才開口。”


    我上前碰了碰趙老板:“死了?”


    “沒死,剛才還哼唧呢。”


    “他咋說?”


    “他是個鐵杆二鬼子,以前就經常幫著日本人做生意。說是入秋以後,有個丁老板派人聯係他,說要準備一批貨,開春用。他得知丁老板是日本人,給的錢也多,就特別上心。”


    連水月走上前看了看,朝著旁邊的人招招手:“來,把他放下吧,披上棉襖,一會兒要帶著進城。”


    火盆邊的幾個人趕緊過來,忙活著把趙老板放下來。


    中年男子接著說:“他說丁老板要求了,準備好的貨,不要放在城裏,就放在這個倉庫裏。”


    “這個倉庫,貨呢?”


    “開春才用呢,他也沒必要這麽早備貨啊!”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趙老板,臉都腫成豬頭了,這會兒嘴裏哼唧著,錢麻子正在給他灌點水。


    連水月忙問:“他還說了啥?”


    中年男子拿出一張紙,遞了過來:“他說,這是上個月丁老板派人送來的。”


    我接過來一看,上麵都是日本字,還有血跡,於是直接遞給了錢麻子。


    錢麻子走到火盆前,借著火光看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問:“這事兒他辦完了?”


    中年男子一愣:“他說是辦完了,正準備帶著錢跑呢,被我們抓到了。”


    錢麻子歎了口氣,走到我們跟前:“小刀,水月,麻煩了。”


    “咋回事?”


    “丁晴讓他立刻籌集幾百支槍,還有足夠上千人吃半個月的糧食,送進山裏。另外,還有這臨石鎮的一些情報,也一起送進山裏。”


    我大驚:“丁晴要打臨石鎮?”


    連水月搖搖頭:“準確的說,不是她要打臨石鎮,而是她派人收買了附近的土匪綹子,為他們提供武器和糧食,讓他們打臨石鎮。”


    “水月,有沒有可能,青龍山的那股土匪,也是丁晴安排的,故意把城外的剿匪部隊引到山裏,讓他們來不及回來防守?臨石鎮一打起來,咱們附近的部隊都會來增援,到時候一團亂,丁晴正好趁亂逃走。”


    “對,完全有可能。”


    錢麻子一聽:“這麽說,他們已經派人進城踩盤子了,快要攻城了?”


    旁邊的中年男子聽了,趕緊問:“胡子又要攻城,那咋辦?”


    我蹲下看了看,趙老板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這會兒肯定問不出什麽,隻能先送回城裏。


    於是,我站起來說:“趕緊回去,先把踩盤子的全部挖出來!”


    踩盤子的都進了城,說明他們的行動就在這兩天。臨石鎮的城牆又高又堅固,如果沒有裏應外合,土匪很難打進來。


    所以,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挖出混進城的土匪。


    中年漢子一聽,當即招呼其他人收拾東西,帶上趙老板,跟著我們進了城。


    此時已經到了晌午,我們先回了鄭如春的大院,準備通知三鏢,看他怎麽安排。


    院子裏很熱鬧,鎮上的一些老板可能也得到消息,都趕了過來。


    趙老板直接被他們從後門運了進去,我們三人從前門進去,剛到二進院子,就見羅老九在人群裏衝我們招手。


    我們趕緊過去,見正屋門口圍了很多人,也看不見裏麵的情況。


    羅老九笑著說:“念鏢正磕頭呢,挺好,熱鬧。小刀,你們查得咋樣了?”


    我也來不及解釋,趕緊問:“啥時候能結束?”


    “還得等一會兒呢。”


    連水月一聽,扭頭說:“老錢,你留下吧,一會兒結束把情況跟三鏢說說,我先和小刀一起去南城看看。”


    錢麻子低聲說:“就你倆去,有點兒危險吧?”


    “放心吧,踩盤子的都很小心,沒到行動時間,他們一般不會動刀動槍。”


    正說著,曹小梅忽然從人群中擠過來,見我們有些焦急,趕緊問出了啥事兒。


    我簡單一說,她點點頭:“我和你倆一起去,南城我也熟悉。老錢,一會兒結束之後,你再告訴三鏢他們,別急,沒啥事兒。”


    說罷,曹小梅領著我倆鑽出了人群,剛到門口,就見梁叔也跟了過來。


    我們也沒多說什麽,直接讓人牽了馬,冒著雪直奔南城去了。


    路上,曹小梅告訴我們,臨石鎮雖然隻是個鎮子,但經過多年擴建,規模不比縣城小。


    我們要去的南城,地勢稍高一些,原本是亂葬崗。城區不斷擴建,這裏不容易積水,可以存貨,所以倉庫越來越多。


    後來幹脆把老城牆扒了,蓋了新城牆,把亂葬崗變成了南城。


    南城住著的都是窮人,除了倉庫就是窩棚。因為倉庫經常要搬貨運貨,好找活,久而久之,想找活的人都習慣聚集在那裏了。


    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梁叔也是從南城找來的兩個小女傭。


    這時,我們已經進入了南城,騎在馬上一眼就能看到,前麵一排排全是平房倉庫,再往遠處看,後麵密密麻麻的窩棚,都是燒火爐子冒出的煙。


    梁叔走在前麵,囑咐我們說:“還是要小心一些,這裏比較亂。”


    倉庫和貨棧基本都關著門,我們晃了一圈,直接往後麵的窩棚區去了。


    窩棚都很矮,明顯是用裝貨的木箱木板蓋起來的,上麵再鋪上一些麻袋,也能遮擋一些風雪。


    有些窩棚連門都沒有,隻掛了個布簾子,風雪不斷往裏鑽。梁叔低聲說:“民主政府安排了不少人回去種地,已經分地了嘛,但有些人不願意走,在城裏幹活習慣了。”


    走著走著,前麵的一個窩棚裏,忽然滾出一個瘦小的男人,身上隻穿著單衣,直接趴在了雪地中。


    我當即勒緊韁繩,掏出了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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