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水災中救人,沒有衝鋒舟,沒有救生圈,還下著雨,難度可想而知。


    但是大慶人有自己的智慧,他們選了一處水流比較平緩的地方,一看到有人在水中掙紮,或者抱著浮木的……就用繩索套……


    皇家護衛們,對戰可能差火點,但是騎射,真的是無人能出其右。百步穿楊,更是他們年少時,每逢節日必備的表演節目,各個都是個中好手。


    但是水流湍急,就算套住了人,想要把人拉上來,也是難度很大的。


    這時候,葉家村的村民們就發揮了,人多力量大的作用。


    大家就如同纖夫一般,人連著人,再連著山上的大樹。為了保險起見,他們甚至每救一個人,就換一棵樹綁定。


    第一個被救起來的人,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穿著一身灰色的粗木麻衣,身體僵直的抱著一塊浮木被衝下來,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臉色蒼白得嚇人,探人中的時候,呼吸都微弱得沒有了。


    “先泡溫水暖和一下身體,再換身幹燥暖和的衣服,再把人塞到被子裏,等彭大夫來診脈。”裏正娘子指揮大家井然有序的開展救助。


    就救人經驗而言,葉婉她們肯定要靠邊站。一是年輕,生活經驗不足,二是沒有經曆過真正的天災,處理起來魄力不夠。


    所以目前主持大局的是荷花伯娘,她又是裏正娘子,在婦人當中,自帶威信。


    救起了第一個,很快便有了第二個……山下山上,兩頭都忙了起來。


    昌化縣如今,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城裏除了衙差們,還有前來救災的士兵。


    昌化縣的地勢高,但是也有不少的房屋被淹,而且因為一直強降水,城內內澇積水嚴重。


    在水位瘋漲的時候,他們用血肉之軀,把能救下來的人都救了。


    可是僅靠人力根本沒辦法全部顧及到,昌化縣是內陸城市,連條像樣的船都找不到,一切靠的都是雙手。


    看著屋頂上有氣無力的百姓們,他們也無能無力,隻能看著幹著急。


    眼瞅著雨不但沒停,反而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城中除了少部分的區域,其他地方就像是一隻被淹沒的巨獸,隨時都有各種危險。


    “幸虧有探花郎的提前通知,要不將軍那邊就要全軍覆沒了。”


    施救百姓的間隙,有的官兵感慨道。最近他們有些人正在排演,三千多的弟兄,如今都分散去了各地搶險救災。


    一想到當時葉老二拿劍威脅將軍的場景,他們就覺得脖子發涼。


    誰說書生軟弱,他一定跟人辯上一辯。


    “也是昌化人傑地靈,這大慶三年才出一個探花,今年就出在這裏,可真就造福於民了。”


    “聽說這裏還出了縣主,被傳得像天仙下凡一般,這次怎麽沒出現?”


    然後就被人狠狠的,一掌拍在後背,“探花郎就是縣主她哥,這個時候,她安靜就是最大的幫助。換個做夭的,我們還能在這裏救人?”


    “聽將軍說,縣主可是真上了皇家玉碟的。”


    拍了人的士兵,一邊說一邊往自己嘴裏塞粗糧,幹巴巴的直往嗓子裏咽。沒辦法,如今城裏全是積水,肉菜那是天荒夜談,能有口吃的,還是因為探花郎厚道。


    他們還好,還有軍糧兜底。城裏的這些百姓,大多手裏也有點保命糧。最難的是那些流民……餓得虛脫都是好的,能活著已經是慶幸了。


    城裏也有少部分人,曾說國師是在嘩眾取寵,如今悔得拍大腿都來不及了。


    “我的被子,我的糧食,我的錢……現在全沒了。”


    “老天爺,你別再下了,再下我們就真的沒命活下去了……”


    那些原先被安置在道觀裏的人,看著奔流而過的洪水,無不跪下叩謝盧縣令。


    如果沒有盧縣令當初的堅持,他們最多就在城外搭個簡陋的遮雨棚。哪裏還能身上幹幹爽爽的,等著救濟糧。


    最慘,最崩潰的是那些下遊正在趕路的人,隻是那麽一瞬間,什麽都沒有。


    隻來得及抱緊身邊的樹或者其他,連打包好的隨身行李物品,全被衝得一幹二淨。


    還有不少人,直接被洪水卷走……


    大雨一直持續了三天,連王氏都從一層樓,搬到了城內最高的三層。


    大雨下到第四天,終於有些放緩,而城裏的內澇,也終於褪了去,曾經被淹沒過的街道,也逐漸露出了滿目瘡痍的殘骸。


    街道上店鋪的牆上全部布滿了汙泥,地麵上也同樣被厚厚的泥沙覆蓋。


    走路的時候,如果不用棍棒先探路,一腳踩下去,都不知道下一步踩下去的是石塊,還是屍塊。


    城中四處都能聽到無助絕望和哀嚎,痛失親朋好友的,損失財產的。


    大雨下得太久……一切都變了模樣。


    好在城中還沒出現房屋倒塌,死亡的百姓,就算是有,也是少量。


    大多數人還是理智的,趁著雨水,趕緊收拾起了房子和泥濘的院子。


    但是也有些人想要渾水摸魚。


    這種時候,第一時間開門營業的葉家醫館就格外的打眼。


    而大夫目前的難題的不是救人,而是辨別哪些人是死掉的,哪些人還可以救。


    醫館門口站著高大威猛的士兵,進出拿藥的都是衙差……


    當第一個沒有達成目標,想要撒潑的人,直接被連人帶屍體的丟在雨中,還被衙差敲鑼打鼓的登門警告。


    跟這人相關的親戚,三代以內,接下來三個月內,都列入葉家醫館的黑名單,不再接待的時候。


    如此連坐的手段,隻半天的功夫,城中醫館就陸陸續續的開了門。


    醫館開了門,那些賣吃食的地方,也在衙差的勸說幫忙之下,也開始賣東西了。


    第三個恢複營業狀態的是客棧,主要是看大家的需求。


    有些人的房屋是暫時住不了人的,有些人是因為講究……


    隨著越來越多的商業店鋪恢複正常,如果不是街道上來回走動的士兵,還有天上一直下著的雨,大家都有種恍惚,仿佛水災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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