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接聖旨,沈昭嬑梳洗後,換了一身較為隆重的衣裳。


    紅藥命人備了早膳。


    沈昭嬑用完了早膳,已經到了巳時,回房重新檢查了衣飾,沒有不妥之後,便去了前廳。


    柳心瑤月份重了,不好穿大妝,挑了一身朱紅遍五彩牡丹袍兒,顯得十分隆重。


    她拉著沈昭嬑的手:“昨天見你乏得厲害,走路都在打飄,今日感覺好些了嗎?”


    沈昭嬑坐到母親身邊:“喬姑姑幫我準備了藥浴,泡了兩刻鍾,睡了一晚,已經沒事了。”


    身子骨還有些酸,估計好些天才能好。


    母女倆正說著話,胡嬤嬤扶著沈老夫人過來,老夫人穿著大妝,身子顫巍巍進了屋,沉重的衣飾穿在身上,讓人連呼吸都變得謹慎起來了。


    沈昭嬑接過丫鬟端來的茶,親自奉給了老夫人。


    沈老夫人喝了茶,這才道:“聽說昨兒在妃選宴上,你與張家大小姐切磋鬥藝,後來贏了張大小姐。”


    京裏但凡有頭有臉的人都參加了妃選宮宴。


    昭姐兒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已經傳得滿城風雨。


    沈昭嬑忙說:“昨晚從宮裏回來時,已經到了子正,也不好驚擾老夫人安歇,便沒與老夫人提及這事……”


    她又將昨兒妃選宴上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沈老夫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是真沒想到,沈昭嬑藏得這樣深,連她這個祖母也沒察覺出來。


    “竟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沈昭嬑恭敬答道:“老夫人從小便教導孫女兒,當謙德禮讓,性行溫良,孫女兒克己慎獨,靜心守拙,一刻也不敢稍忘。”


    沈老夫人心中一堵,沒再多說。


    如今昭姐兒有了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德行也因選妃得到了天家認可,家裏沒誰能拿捏她了。


    家裏的人都陸續過來了,因為要迎接聖旨,一個個都是盛裝打扮。


    陳錦若和沈崢說了兩話,誇讚沈昭嬑的話,表現得依然是一副好叔嬸的模樣,這副模樣騙了老夫人兩世,讓老夫人一直以為,二房一直待她不薄,但凡有錯,那錯的一定是她,是大房。


    便是二房做了錯事,那也是大房對二房不夠好。


    沈青詞也被下人抬了過來,到了大廳門口,才下了轎椅,讓采菱扶進了堂中。


    她如今在腰上綁上支腰縛帶,可以叫人扶著下地走動一會兒,隻是腰上的傷不好養,還要繼續臥床養著。


    沈青詞難得露麵,也是精心妝扮。


    丁香色銀薇花團繡襖兒,搭了銀白馬麵裙子,紫色的底襴上繡了精致繁複的纏枝紫薇花紋,一簇一簇的,很是爛漫,頭上戴了一頂銀鎏玉葉鑲珠雲髻兒,底座上裝了彈片,走起路來,枝顫葉搖,搖曳生姿。


    養了一陣子,她瘦下去的弱也長回了一些,走上幾步,便有些嬌喘微微,弱不勝衣。


    丫鬟扶著沈青詞給長輩見禮。


    柳心瑤神色淡淡,也不搭理她,徑直端起茶杯喝茶。


    沈青詞咬著唇,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比從前還要能裝……她期期艾艾喚了一聲大姐姐。


    沈昭嬑也沒理會。


    沈青詞身子搖搖欲墜,沈老夫人連忙讓她坐下,還叫丫鬟取了個靠枕,塞在腰身後麵。


    沈青詞柔聲問:“祖母身體好些了嗎?”


    沈老夫人露出久違的笑容:“都是從前的老毛病,要吃藥養著,人老了,各樣的毛病就都找上來了。”


    沈青詞一臉歡喜:“您要仔細養著身子,我如今也能下地走上幾步,回頭給祖母做些養身的羹食。”


    她真正能仰仗的人隻有老夫人了,隻有籠絡住了老夫人,老夫人才會繼續為她打算。


    沈老夫人笑道:“你早些養好身子,祖母比什麽都開心。”


    祖孫倆人其樂融融,看得兩個族嬸心裏直犯嘀咕,三老夫人這偏心也偏得太厲害了,嫡長孫女兒每天藥膳羹湯往她屋裏送,也得不到她半句誇讚,卻叫二孫女幾句孝敬話給哄住了。


    沈青詞努力不去看沈昭嬑,擔心自己壓抑不住內心翻痛的嫉妒與憤恨。


    耳裏聽著三房一家子你一句,我說一句,不停地說著稱讚沈昭嬑的話,迎奉討好的嘴臉,叫人倒盡了胃口。


    她瞧了一眼沈如婉身上綠色遍地錦妝花襖兒,及頭上的銀鎏梅花雲髻兒,哪還有從前的寒酸勁……


    心裏不禁充滿了諷刺。


    看來這陣子,三房討好大房得了不少好處。


    沈青詞心頭紛亂,沈昭嬑在妃選宴上,以琴棋書畫舞,蓋壓了天下第一才女張朝雲,成了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才女。


    她滿心茫然又荒唐!


    從前在家學裏,沈昭嬑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表現,所以她一直對沈昭嬑很不服氣,總想壓她一頭,可她萬萬沒想到,沈昭嬑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把她當成傻子一樣愚弄。


    讓她像一個跳梁小醜一般,上竄下跳,可笑至極。


    沈青詞忍不住攥起了手指,猶如魔怔了一般似的,盯著沈昭嬑。


    她眼神陰冷,仿若毒蛇,沈昭嬑抬起眼,目光定定朝她看過去,眼中閃動著冰冷的警告之色。


    沈青詞這才恍然驚覺,自己露了情緒,她慌亂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家裏人都來齊了。


    沈君辰前些日子就去了京營衛所,一時半會趕不回來。


    到了巳正(10點),宮裏頒旨的鑾駕儀仗終於到了鎮北侯府南大門,沈岐和沈嶺等在門口迎接。


    前來頒旨的人,竟然是趙忠全。


    司禮監掌印公公。


    皇上身邊一等一的大紅人,趙安福的幹爹。


    趙忠全一身青色蟒衣走在前頭,齊雍隨後一步,一身玄色刻絲五彩蟒龍紋通袖袍兒,圓領大袖,頭上梳了四方髻,戴了玄弁冠,用鹿皮製作,比烏紗翼善冠要小一些,主要用於冠發,渾身穆嚴莊重。


    沈岐心中震動,上前寒暄了幾句,便恭恭敬敬地將趙忠全、齊王殿下迎進了大門。


    等在前廳的沈老夫人一行人,連忙出門迎接鑾駕,一家人按長幼尊卑排序,跪在院子裏迎接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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