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沈昭嬑帶著三叔送來的賬本,去主院陪爹爹和母親用晚膳。


    母親的身體已經痊愈,府裏的賬本都是她在處理。


    不過,做戲也要做全套,柳心瑤依舊化了帶病的妝容,在主院“養病”,不論誰過來看她,都是一副“病弱”的樣子。


    旁人也隻當她上妝是為了掩飾病容。


    沈岐給柳心瑤夾了一根嫩筍,就問沈昭嬑:“你之前說,要親自給殿下準備一份謝禮,都準備好了嗎?”


    齊王殿下回京後,就一直在宮中養傷,之前來了一趟鎮北侯府,就又被皇上召進宮裏,上門道謝的事,就這樣耽擱下來。


    沈昭嬑垂下眼睛:“我屋裏有一串難得的和香珠,有安魂定魄、養心安神的功效,隻是放得太久,香性減了些,打算重新養一養,再當成謝禮送給齊王殿下,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行。”


    她不打算告訴爹娘,通髓香是她親手做的。


    到底是貼身的東西,叫爹娘知道了,肯定會覺得不妥當,便是為了答謝救命之恩,也有些過於親密。


    她話鋒一轉,就問:“爹爹打算什麽時候去齊王府?”


    沈岐蹙眉:“殿下還在宮中養傷,等他什麽時候回府,你就隨我去一趟齊王府,謝禮要仔細準備,他喜歡你做的安神香,到時候多備一些,其他東西,就按照禮數準備,要用心些,切莫失了禮數。”


    齊王府也不缺這點謝禮,關鍵還是誠意。


    沈昭嬑點點頭:“爹爹就放心吧,回頭我去庫房挑一挑,到時候擬個禮單,拿給您過目。”


    沈岐放心下來,轉頭對柳心瑤道:“妱妱越發有嫡長女的風範了,家裏叫她管了一陣子,最近也安生了不少。”


    柳心瑤瞧了女兒一眼,笑道:“是長進了不少,都有些叫我刮目相看了。”


    妱妱從前就聰明,學什麽都快,隻是叫她和侯爺嬌寵著長大,又被保護得太好,有些太容易相信別人。


    她覺得這樣不好。


    可侯爺卻言之鑿鑿地表示,隻要有他在的一天,就沒人敢欺負他的女兒,等將來他不在了,還有辰兒護著姐姐。


    沒想到妱妱經了這一遭,突然就變了許多,有時候她甚至有一種,女兒好像變了一個人的錯覺。


    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後來發現妱妱一些從小養成的**慣和下意識的舉動,還和從前一樣,這才放下心來。


    柳心瑤唇邊含笑,麵容在燈光下顯得柔婉嬌媚:“以後有她幫襯著一起管家,家裏也能更妥當些,侯爺在衙門裏就能安心做事。”


    沈岐看著妻子嬌媚的容顏,喉嚨滾了滾:“這些年辛苦你了。”


    柳心瑤抬手覆住他的手背,笑得眼眸彎彎:“自不比侯爺在中軍府,做的都是要掉腦袋的事。”


    沈岐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裏一團綿軟:“以後二房再給你使絆子,你隻管告訴我,我管不了內宅之事,管管我那不成氣的弟弟還是使得,長兄如父,便是老夫人的孝道也不好使。”


    沒什麽是一頓打,解決不了的。


    如果不行,那就打兩頓……


    這次妱妱出事,讓他後怕不已,他不會再繼續縱容二房,更不會再讓二房摻合管家上的事。


    沈昭嬑和柳心瑤對視一眼。


    父親明顯對二房產生了戒備,甚至是懷疑……


    ……


    通髓珠浸了香油露,珠身油潤亮澤,香氣愈發濃厚。


    將通髓珠用油紙包好,密封在陶罐中,沈昭嬑在院子裏挑了一個通風避陽、土質幹燥的地方,使人挖了一個六尺深的坑洞,將陶罐埋了下去,然後灑上水,將土澆得透透的,將鬆軟的泥麵夯實不透。


    香珠窖藏在地下,使眾香醇化,變得更加醇厚柔和。


    隨後沈昭嬑讓趙嬤嬤拿了主院的庫房冊子,挑選去齊王府的謝禮。


    謝禮不算公中人情往來,要大房自己出。


    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挑形製、花紋、材質、出處、來路,但凡有一樣不合禮數,就不能出手,以免送了不適當的東西,衝撞了堂堂齊王殿下。


    曆年來,因為送禮出了差錯,被人揪了把柄的大有人在,這又是送給齊雍的,沈昭嬑不敢有絲毫大意。


    沈昭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暫時敲定了禮單,拿去給母親過目。


    柳心瑤一一看過,目光落在麒麟紋黃楊木枕上,不由一頓:“黃楊木枕雖然難得,卻更適合贈送親友和老人,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枕頭是榻間用品,關係親近才送的。


    頂著母親疑問的眼神,沈昭嬑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不覺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背脊,手心裏微微有些冒汗。


    她斂下眼睛向母親解釋:“爹爹說,殿下喜歡我做的安神香,想來是常年征戰在外,有些心神不寧。”


    柳心瑤目光微閃,這心思也著實細膩了些。


    沈昭嬑繼續說道:“我見庫房裏有一隻難得的黃楊木枕,觀材質,是長了幾百年的大料,取了整料雕製,黃楊木千年難長,取材不易,年份愈久,便愈細膩,似象牙柔潤,其味清香寧神,能驅蟲避邪,令人心神放鬆,助益睡眠,也是十分稀罕。”


    柳心瑤頷首:“那就留下吧,殿下於你有救命之恩,你在謝禮上多花些心思也是應當的。”


    沈昭嬑悄悄鬆了一口氣。


    下午沈岐下衙後,就打發小廝過來回稟,說禮單沒有問題,讓她準備一下,明天就去齊王府。


    沈昭嬑愣了,她的通髓珠還沒成呢。


    說好了要送給齊雍的謝禮,豈不是要食言了?


    她該怎麽向齊雍交代?


    這一次不能以謝禮送給齊雍,下次要找個什麽合適的時機把通髓珠送給他?


    若是單獨送豈不是私相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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