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有什麽問題嗎?”


    我不知道當時我的表情是什麽樣的,隻看見他微微一笑,將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說:“那不影響我們相愛。”


    所以,我們在一起了。


    當我反手回握住柏林時,我是沒有往更長遠去想的,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後來五年的戀情已經長得超乎了我的想像。


    從我們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就註定了這是一場純精神上的戀愛,我們甚至無法接吻,愛至深處,一個擁抱和一句感謝。


    擁抱的是我們,說感謝的是我。


    我沒辦法不感謝他,是他讓我知道我也能像普通人一樣戀愛,他反覆告訴我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和虧欠,他說他完全心甘情願。


    可我做不到,五年裏,我每一天都被愛和虧欠包圍著,我奉他為神,隻要他要求的,甚至不需要他開口我就會去做。


    我們的愛本來就是不平等的,而我願意承受這份不平等,我願意跪下來仰視他,這或許有些病態,可我在跟他在一起之前也並不是完整的,相反,因為他,我才更願意去好好生活。


    柏林的愛拯救了我,可如今,我不知道是什麽害了他。


    他在流血,他沒了呼吸。


    我聽見外麵樹枝折斷的聲音,聽見房屋轟然倒塌的聲音,聽見徐釗跟我說:“江洛,節哀順變。”


    第3章 邢柏川 0.1


    接到警方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煮牛奶。


    最近天氣轉涼,每天早上我都是家裏第一個起床的,煮好牛奶,做好早餐,然後去叫爸媽。


    他們二老來這邊跟我一起住有一段時間了,但還是不能很好的適應這邊的生活,人啊,歲數大了適應能力也漸漸變差,總懷念以前的日子,每當我爸說起他那幾個好哥們兒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愧疚,接他們過來是覺得我跟我弟都常年不在他們身邊,來了之後我能多陪陪他們,這邊環境也更好些,卻沒想到,其實這麽做徹底打亂了他們原本的生活,人越老越需要陪伴,也越需要夥伴,他們在這邊除了我誰都不認識,出個門走怕走丟了給我添麻煩,整天小心翼翼,並不開心,這件事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這段時間我一直計劃著在家裏吃頓火鍋,我爸前幾天還說想念老家的銅鍋火鍋。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是跑著去接的,生怕它吵醒淺眠的爸媽。


    我不得不慶幸對方打來的時候二老不在電話邊,也慶幸接完電話之後我不需要立刻麵對他們,否則,此刻坐在警察局的一定不止我自己,還有崩潰大哭不敢相信事實的爸媽。


    說到不敢相信事實,我也一樣。


    他們告訴我我弟死了,我以為是誰的惡作劇或者國內盛行的詐騙手段,嗯嗯啊啊地應著對方,掛了電話我還罵了句髒話。


    我不喜歡有人用我家人的健康和生命開玩笑,不是不喜歡,是憎惡。


    我像往常一樣將早餐擺好,然後去叫爸媽。


    吃早飯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他們剛剛的那個電話,無聊又充滿惡意的玩笑,還是不讓他們知道的好。


    之後我出門去公司,路上等紅燈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心慌,拿起手機給柏林發了條微信。


    他昨天還在說想來看看我們,因為我移民之後他還沒來過,新搬的這個家他隻在照片裏看到過。


    因為時差,我問他是不是又在忙,可直到我到了公司開完會他也沒有回覆我。


    這是很少見的,除非他真的忙到連手機都沒有時間看。


    回到辦公室,我想起早上的那個電話,竟然有些慌了神。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不該去想我弟會不會真的出了事,他那麽大個人了,肯定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從小到大,柏林都沒讓家人擔心過。


    直到中午,我看了下時間,按理來說他應該早就下班了,我打電話過去,加班這種事其實很常見,但因為之前的電話弄得我有些心神不寧。


    接電話的不是柏林,他說他叫李江洛。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騙過父母然後保持冷靜登上飛機的。


    隔山隔水的那一邊,他們都在告訴我一個事實:我弟死了。


    李江洛這個名字我聽過很多遍,每一次都是從我弟弟的口中聽來的。


    這一次,他自己說出名字,還有那句黑色的死亡通知。


    我還是不相信的,並且認定了這是一個惡作劇,但我知道,我必須當麵去戳破這可恥的玩笑,我不能告訴爸媽,我要立刻回國。


    在飛機上的十幾個小時,我的大腦停止了思考,沒有一分鍾它可以集中精力去想事情。


    我不能想,不能琢磨,隻能放空。


    這是第一次,我回國,卻沒有滿心歡喜。


    一路上我都很暴躁,這並不是我一貫的作風。


    我自信是個有教養的人,無論遇到什麽事情無論麵對什麽人都能保持風度,但這一天我沒有做到。


    我抱怨鄰座的孩子在哭,抱怨飛機落地延誤,抱怨取行李的人太多,抱怨這個抱怨那個。


    我無法平心靜氣,我想,等我看見邢柏林那臭小子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可我的自欺行為在看見機場新聞時徹底被撕碎了,我駐足隻有一分鍾,但那新聞主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一顆堅硬冰涼的子彈打穿了我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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